等常顺起身离开,张峦立即抱怨起来,所说无非是埋怨张延龄让他牵扯到了剪不断理还乱的西北军务中去。
“爹,你不理会可不行,身为一个合格的权臣,首先就要熟悉朝廷方方面面的事情,包括政治和军事。”
张延龄道,“你看李孜省之前也算一号人物,唯独在军务方面少有插手,以至于先皇薨逝后,旁人要扳倒他易如反掌。”
张峦却不敢苟同:“你怎知道李孜省在军中没有人脉?他曾经说过,朝廷哪个衙门没有他的人?你别小瞧了他。”
张延龄道:“爹,那我问你个事,你觉得现在我这姐夫,登基后,手上权力最薄弱的地方在哪儿?”
“啊?”
张峦先是一怔,随即思忖半晌,皱眉道,“你是说军队?”
张延龄点头道:“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哪个皇帝不把军权牢牢掌控在手?但你看姐夫在军中安排了多少‘自己人’?”
“这谁算自己人?”
张峦道,“这么说来,好像一个都没有啊。”
“也不算一个都没有,就好像东宫常侍蒋琮,已经被安排去了南京提督军务,再就是京营内,也安排了几个他看起来还算信任的人可大明最重要的九边防务,他却没有安排人手不是不想,而是难以插手。”
张延龄说话间,看向对面,发现不着调的老父亲,这会儿看上去比之前认真了很多。
张峦道:“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九边军镇,无非就是巡抚、总兵官,还有什么?”张延龄道:“重点难道不是军心士气吗?得让戍边将士心向着皇帝!就算不能给他们加俸禄饷银,也得保证他们吃饱穿暖吧?有外夷来犯时,当皇帝的得有个表示,不能让前线将士独自面对蛮夷铁骑吧?
“除了巡抚、总兵、副总兵外,那些土生土长的军户,包括卫指挥使、千户和百户在内的各级将领,他们才是地头蛇!光靠更换流官,根本收揽不到九边军镇将士之心。”
张峦咋舌不已,问道:“你让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帮你姐夫赢得西北军心?控制宣大和三边军权?”
张延龄颔首道:“我知道,光做眼前这些,并不足以收获全部人心,但事在人为嘛。送了军服和军粮,就比不送强!派了人马去协同边军迎战鞑靼人,就比不派强!
“如果再能在对外夷的战争中取胜个一两场,哪怕只是小胜,对陛下的君威,那得有多大的提升作用?”
“靠!”
张峦抱怨道,“你早说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提请让李孜省去西北治军了你让一个方士去督军且还要取得对外夷战争的胜利?只怕他连一个贼首的军功都拿不回来!”
张延龄笑道:“这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件事了。”
“什么?”
张峦眼神热切地问道。
“那就是,谁更迫切想得到这次机会。”
张延龄道,“爹,你说说看,要是派个德高望重的老臣去,就比如说资历深厚的马文升,他去了西北,会以进取和获得战功为主要目的,带兵去跟鞑靼人玩命吗?”
张峦反问:“不会吗?”
“当然不会!他们这群文臣行事实在太稳健了,首先想到的便是不出乱子,稳定边防,至于什么杀敌建功,都是很不着调的事情。”
张延龄道,“不但马文升,放任何一个当过巡抚、都御史的人前去,都不会贸然出兵。”
“呵。”
张峦脸色略显僵直,“你是说李孜省不一样,是吧?他比我都迫切想得到建功立业的机会,如果让他知道鞑靼人将从何处来犯,肯定会拼死去争功,我说什么他听什么,连一点迟疑都不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