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割裂着雪原上最后的光线。
赵轩的脚步轻得诡异,他走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上,身后却没有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仿佛他只是一个路过此地的幽魂。
韩三娘眼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她不信邪地再次伸出手,想要搀扶住那道看似摇摇欲坠的身影。
然而,她的指尖穿过了赵轩的手臂,带起的只有几缕被风吹散的虚影。
那触感,比触摸空气还要虚无。
“你……你越来越淡了。”她的声音在风中颤,带着一丝哭腔。
这不是受伤,不是中毒,而是一种更根本的、无法理解的消亡。
不远处的云崖子,脸色比这雪原还要苍白。
他死死盯着手中的残破竹笔,那支曾记录了无数逆命者传奇的笔,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度背叛着它的主人。
竹笔之上,原本清晰可见的“赵轩言行录”,正一行行、一字字地凭空消失,墨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时间的卷轴上硬生生抹去。
“名堕于空,身归于无。”柳三更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生命,“史书上记载,那些最终失踪的逆命者,并非死于非命,而是被归墟彻底吞回了存在本身。非死非生,无名无姓,终将被世间遗忘……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的死寂之时,一道微弱的、几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从不远处一道干涸的沟渠中传来。
那是一个女孩,蜷缩在冰冷的石台上,看起来不过七八岁。
她双眼上覆盖着一层死灰色的薄膜,显然是个盲女。
然而,在她“视线”所及的世界里,万事万物都由无数闪烁的丝线构成。
此刻,她“看”到了一道极其特殊的命线,它自遥远的北方而来,却在眼前这片雪原上突兀地断裂,断口多达十三处,每一处都缠绕着死寂的黑气。
可诡异的是,又有一股霸道绝伦的力量,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这十三道断裂处强行黏合。
这道命线,正属于那个在雪中即将消散的男人。
白小蝉循着这道怪异的命线,用尽全身力气爬出暗渠。
她刚探出头,就撞上了同样在焦急寻找破局之法的韩三娘。
韩三娘一愣,还没来得及询问,那盲女已经颤抖着抬起小手,遥遥指向赵轩的方向,声音稚嫩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别……别再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你的命……”白小蝉的声音因恐惧而抖,“你的命线……断了十三次,每一次都足以让你魂飞魄散。可又被人用蛮力强行接上……它现在比蛛丝还要脆弱,你再往前走三步,这根线……就彻底回不来了!”
三步,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捕头猛然一个箭步冲上前。
他不懂什么命线,不懂什么归墟,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的兄弟。
他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握住了赵轩的手腕,那触感冰冷而虚幻,仿佛握住了一团即将消散的雾气,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属于赵轩的脉动。
“我还能感觉到你!”李捕头双目赤红,咆哮道,“管他什么狗屁命线!你看不见路,我来当你的路!你想散,老子就用这身骨头把你钉在这儿!”
李捕头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醒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