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是陆星眠这一年来最喜欢的味道。纪沉舟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陆星眠——准确地说,是没离开过他身边婴儿床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家伙刚满月没多久,裹在柔软的白色襁褓里,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皮肤白得像奶膏,睫毛又长又密,小嘴巴偶尔会无意识地咂一下,连呼吸都带着奶气。这是个典型的S级Omega,信息素纯净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却又带着纪沉舟信息素里那股松木的清冽底调,奇妙地融合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纪沉舟的手指悬在半空,几次想碰又猛地收回,喉结滚动着,声音低哑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陆星眠坐在单人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高脚杯的杯壁,里面的温水晃出细小的涟漪。他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陆念舟。”
纪沉舟的心猛地一跳。
念舟。
念他的舟。
这个认知让他眼眶瞬间发热,积压了一年多的委屈、思念和后怕,在这一刻翻涌上来,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带倒了脚边的矮凳,“哐当”一声惊醒了婴儿床里的小家伙。
“哇——”
响亮的哭声像小石子投入湖面,瞬间打破了屋里的平静。陆星眠立刻起身走过去,熟练地将孩子抱起,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念念乖,不哭了,是爸爸不小心弄出声音了,不怕哦。”
小家伙似乎很依赖他的气息,在他怀里扭了扭,哭声渐渐小了下去,重新闭上眼哼唧着。
纪沉舟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看着陆星眠温柔哄孩子的侧脸,看着那只搭在孩子背上、骨节分明却带着薄茧的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
“对不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星眠,对不起。”
陆星眠没回头,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
“不,我有。”纪沉舟走到他身后,距离不远不近,既能看清他的发顶,又不至于让他感到压迫,“我欠你的对不起,太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辈子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倒出来:“小时候弄坏你的模型,是因为看到别的小朋友凑过来想抢,我怕你被欺负,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故意把它摔在地上——我以为那样你就不会再把宝贝东西拿给别人看了。”
“高中截胡你的竞赛名额,是因为那个带队老师手脚不干净,之前有学生被他坑过,我查出来的时候报名已经截止了,只能用纪家的名义把名额换过来,再故意在你面前装作是我抢的,就是怕你知道了害怕。”
“还有那次酒局……”纪沉舟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懊悔,“我看到你被灌酒,那个张总看你的眼神不对,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把你带走了。我知道我混蛋,我不该趁人之危……可我控制不住,看到你分化成Omega,浑身都在发颤,我怕别人觊觎你,怕你出事,更怕……再也抓不住你。”
他说到最后,声音哽咽起来:“星眠,我就是太蠢了。所有想对你好的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刺;所有想护着你的事,做出来都成了欺负你。我就是没张嘴,没告诉你我喜欢你,没告诉你我做那些事的原因……如果我早一点说,是不是你就不会跑,是不是我们就不用分开这一年?”
陆星眠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这些话,纪沉舟从来没说过。以前他只觉得纪沉舟是高高在上的Alpha,是享受捉弄他的快感的混蛋,可现在听着这些迟来的解释,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