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怕死了····”她心里小猫抓似的,“建邺有吃人的妖怪,这里·····这里的老爷····笑得让人心里毛……”下意识地从怀里摸出块干硬麦饼,狠命地掰着,仿佛要把这无边无际的恐惧都掰碎了咽下去。
残阳最后一抹血色也沉了下去,江面被染成一片幽暗动荡的黑蓝,
小船顺溜得紧,把这满江的悲凉、算计和不安一股脑儿地往下游拖。
白袍小将眉心那点佛莲微光倏地又狠狠一跳,竟似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光芒短暂地锐利了一瞬,如针似刺,洞穿了笼罩小船的沉沉暮气。
“哈哈····”一声极轻的笑,从船头传来。
是士燮
他终于动了动身子,依旧没回头,只望着那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地平线,那温润如玉的嘴角轻轻勾起一道极冷的弧度,方才那声笑,像秋风卷起的枯叶,转瞬就被江涛拍得粉碎。
没人知道他此刻心中正冷冷盘算:“孙权小儿火烧连营,怕也焚尽了自家的根基。6逊这火把子投进去,不过是把火烧得更旺些……好!烧吧!江东越是焦头烂额,我交州……他那双平日里和煦如春风的眼瞳底深处,一点点翻涌起冰冷的、铁灰色的光,俨然一块沉在江底的顽石。
“璐璐,琳琅,莲花,夏夏……周仓廖化……呵,还有这位不知死活的白袍小将军”一个个名字在他心头无声滑过,如同检视库房中堆积的薪柴“皆是难得的好柴啊,需得看紧了。待火候到了……”于是拢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捻了捻,仿佛已捻住了未来一片燃烧的焦土,嘴角笑意越深远难测。
江风陡然大了几分,吹得船上众人衣衫猎猎作响,也将士燮那尚未出口的森森寒意,无声无息地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小船儿载着各自的重重心事,孤零零地,朝着那迷雾笼罩的前方,驶去。
船板冰冷,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暮色彻底沉了,江面变得幽暗粘稠,唯有点点碎星倒映其中,被水波揉捏得不成样子,小船上那点逃出生天的侥幸,早被沉重的死寂压得死死的。
莲花背靠着舱板,身子缩成一团,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木质纹理上抠刮着,指甲缝里塞满了碎屑,
她不像琳琅还能琢磨,也不似夏夏只会怕,现在心里烧着一把邪火!
“建邺城那筝声……邪门!那些缠上来的黑影子……更邪门!孙大姐和小6郎官回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这念头在脑子里冲撞,憋得她胸口闷。
猛地抬眼看船头——那位大善人士燮,影影绰绰就是个模糊的剪影,稳稳当当坐着!
“哼”莲花心底啐了一口,“装什么假菩萨!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一瞬间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在她眼里翻腾,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渗出一丝血腥味儿,反倒让她脑子更清醒了几分,不能坐以待毙!
她下意识地想摸腰间的家伙什,暗示携带的某种机关或武器,,手伸到一半又生生顿住,船上地方小,一船伤兵残将,对面坐着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不能蛮干!这憋屈,让她本就焦虑的手指抠得更凶了,船板出细微的嘎吱声。
这轻微的声响,引得廖化侧目,老行伍的心思没停在莲花那点动静上,粗糙的手掌一下一下,缓慢地擦拭着横在膝上那口卷了刃的腰刀,眼神却是空的,焦点落在虚无处。
“江东倾覆之相已显……孙6二人……回天乏术。”念头像冰冷的铁水浇筑在他心头,又冷又硬。
耳朵听着水声,敏锐的直觉却在不断扫描船上的蛛丝马迹:前头士燮呼吸匀称悠长,吐纳间纹丝不乱,定力深得好似磐石!
“如此人物,隐忍至此,所求非小!”廖化心下凛然,目光又扫过昏迷的白袍小将眉心,那点微弱的佛莲清光在浓重夜色里忽明忽灭,
“邪祟之气浓胜江雾,小将军这反应·····莫不是水下有更厉害的东西····盯上我们了?!”这猜测让他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掌心的汗和冰冷的铁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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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了建邺的火海,如今又漂进了更大的浑水涡?心中一片沉重冰凉,比这江底的石头更冷。
残星黯淡无光,船行度似也慢了些许,一股更浓、更寒的水汽顺着江风弥散开来,带着一股隐约的、令人作呕的腐腥味儿,丝丝缕缕往人鼻孔里钻。
夏夏瞬间打了个哆嗦,把这股腥气全吸了进去,小脸更白了,胃里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哇一口将啃下的干饼都吐了出来,吐得昏天黑地,最后只剩酸水。
“鬼……水底下……有鬼……”带着哭腔的尖细呜咽堵在喉咙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死死抓住身边璐璐大姐的袖子,像抓住救命稻草。
璐璐轻轻拍着夏夏的后背,强作镇定,她的手一直按在腰后那柄奇形短刀的刀柄上,触手冰凉,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那股腐腥气,让头皮阵阵麻,能感觉到身侧璐璐紧绷如弓弦的身体!
“这不对头!”善于观察的琳琅敏锐地捕捉到船行的异样缓慢,耳边仿佛听到了水下某种令人不安的、若有若无的·····黏腻拖沓之声?像是····是无数冰冷柔软的东西,正悄然附着、缠绕住船底!这想象让她脊背寒毛倒竖!
“那筝声停了……难道这些鬼东西……全追出来了?!在这江心把我们困住?”她不敢再想下去,下意识地看向船头那位“主心骨”,心悬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
“噗噗噗噗……哗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