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渐渐细密,周桐和沈递并肩走在湿润的青石街道上。沈递用胳膊肘碰了碰周桐,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小师叔,聊了这大半天,你觉得我三哥这人怎么样?”
周桐略作沉吟,似乎在挑选合适的词汇,最终缓缓吐出两个词:“嗯……心宽体胖,求才若渴。”
“噗——哈哈哈!”沈递一听,顿时乐不可支,笑得肩膀直抖,“心宽体胖?小师叔,体胖是半点没错!但心宽?那可不见得!您是不晓得,小时候在宫里,他瞧上我哪口好吃的,那是真上手抢啊!一点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他模仿着小时候护食的样子,语气里满是“血泪控诉”的调侃。
两人说笑间,天空飘落的雨点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地面,转眼就成了瓢泼大雨。行人纷纷惊呼走避。
“快找地方躲躲!”沈递拉着周桐,几步窜进了街边一家看起来还算雅致的茶馆。檐下水珠已成串落下。
一名身着便服、但行动间透着精干的随从立刻跟了进来,发梢衣角都沾着雨水,恭敬地候在一旁。沈递看了眼门外的雨幕,吩咐道:“去,多买几把好伞来。”
“是,殿下。”那随从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又冲入了雨幕之中。
沈递甩了甩袖子上溅到的水珠,对周桐笑道:“小师叔,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咱哥俩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走?”
“但凭殿下安排。”周桐自无不可。
沈递便扬声道:“小二,开一间清静雅致点的包房。”说着,随手抛过去一小块碎银。
那小二眼疾手快地接住,掂量一下,脸上笑开了花:“好嘞!两位贵客楼上请!天字二号房正好空着,临街观雨,最是风雅!”
两人跟着小二上楼,周桐注意到,不知何时,身后又无声无息地跟上来三四名衣着普通、但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的汉子,显然是沈递的护卫。
到了包房门口,其中一人率先推门而入,目光迅速而专业地扫过房间各个角落,甚至检查了窗户和外墙,确认无误后,才退出来对沈递微微点头。
沈递这才和周桐走进包房。房间布置得颇为清雅,窗外雨声潺潺。沈递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边,将窗户支开一条宽缝,带着水汽的凉风瞬间涌入,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窗外被雨幕笼罩的街景,似乎颇为享受。
周桐在桌边坐下,看着眼前这位身份尊贵却似乎总想挣脱些什么的年轻皇子。
沈递看了一会儿雨,也转过身坐下,自己拎起茶壶给周桐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热茶,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认真起来,压低声音问道:“小师叔,你说……大哥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周桐捧着温热的茶杯,思索片刻,道:“进一步,无非是继续拉拢朝中能臣干吏,结交世家大族,同时……或许也会想办法在民间积攒声望。具体的章程,师兄和怀民兄定然比我想得深远周全。”
他确实不太擅长也不愿深入这些权谋细节。
沈递撇撇嘴,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拉拢人……唉,一想到这个就头大。我现在就有一堆官员变着法儿地想给我塞东西,攀交情,烦都烦死了。
我是老早就想出去看看了,看看咱们大顺的大好河山到底是什么样,而不是整天被圈在长阳这地方,学这些枯燥玩意,应付这些没完没了的人情往来。”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向往和无奈。
周桐表示理解:“殿下身份特殊,这也是难免的。”
沈递又看向周桐,好奇地问:“小师叔,等这边事情了了,你真就回桃城过日子?没想过留在长阳?”
周桐笑了笑,语气肯定:“是啊,回去过我的安生日子。长阳虽好,非吾乡啊。”
沈递眼睛一亮,立刻道:“那说好了!等将来我开府封王的时候,我一定求父皇把我封到小师叔你那边去!到时候我可天天去你家蹭饭吃,你得带我好好玩玩!”
周桐闻言倒是有些意外,问道:“殿下,辽地那边……我记得不是有一位太白王爷了吗?”他印象里沈太白的封地似乎在北方。
沈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小师叔你记错了吧?四叔的封地就在京畿玉泉山那一小片儿,方便父皇随时召见。
我父皇兄弟八人,除了两位在京的叔伯,其余六位王爷的封地其实都不大,分散各地,更像是个象征性的食邑。
像辽地、燕地那些真正紧要的大行省,早就是由父皇委派的巡抚、总督们管着了,那可都是父皇的心腹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