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夙朝指尖敲击着御案,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上:“朕问你,为何京城里近来流言四起,说夜间有高两米、浑身长满黑毛的怪物出没?”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森冷,“还说那怪物专挑女人、小孩、老人下手,活生生地撕咬,连脸带皮地剥下来……这般骇人听闻的事,百姓报官,你竟敢让人压下去,还把报信的人打了一顿扔出府衙?”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殿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吏部尚书的脸“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陛、陛下……臣、臣不知……是下面人办事不力,臣、臣这就去查……”
“查?”萧夙朝冷笑一声,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等你查清楚,京城的百姓怕是都要被那怪物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萧夙朝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棱,扫过底下这群面无人色的官员,字字句句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戾:“江南水灾淹了多少良田?迦关天花死了多少百姓?国库空得能跑老鼠,京城里还藏着食人恶物——这些事,你们谁给朕递过一封像样的折子?”
他猛地一拍御案,案上的奏折哗啦啦散了一地:“户部哭着喊着拨不出赈灾银,吏部握着选官权却连眼皮子底下的怪物都压着不报!你们这班废物,是拿朝廷俸禄当摆设的蛀虫!”
最后三个字落地时,他扬声唤道:“夏栀栩!”
“臣在!”侍卫统领夏栀栩应声而入,玄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如松,单膝跪地时甲胄碰撞发出脆响,拱手作揖的动作利落干脆,眼底毫无波澜——显然早已习惯了帝王的雷霆手段。
萧夙朝指尖点过御案上的名册,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风:“给朕记好了,这上面的名字,一个都别漏。”
“所有官员,即刻抄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身影,语气没有半分转圜,“男丁全部发配迦关充军,女眷没入教坊司——至于眼下跪在这儿的这几位,”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直接拖去午门枭首示众!让京城里的百姓都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贪官污吏,落得这般下场,到底冤不冤!”
底下的官员们彻底慌了,哭喊着“陛下饶命”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只换来萧夙朝更冷的眼神。
“另外,”他话锋一转,提及正事时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医院上下,今日起全部迁往迦关!已知是天花便别想着藏着掖着,传朕的旨意,去药王谷请凌初染出面,让她带着谷中灵药协助医治,所需一切开销,从抄没的赃款里出。”
“还有,”萧夙朝看向夏栀栩,眼神锐利如鹰,“去把豢养的魔兽牵出来,全城搜捕那食人怪物。告诉它们,但凡遇上百姓口中那浑身长毛的东西,不必请示,杀无赦!”
“臣遵旨!”夏栀栩沉声应下,起身时反手抽出腰间佩刀,刀身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显然是要即刻动手。
软榻上的澹台凝霜静静看着这一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玉镯。她太清楚萧夙朝的性子,看似暴戾的手段下,藏着的是对黎民百姓的在意——江南的水灾、迦关的瘟疫、京城的怪物,哪一件不是关乎人命的大事?这班官员捂着盖着,本就该有此下场。
殿内的哭喊求饶声渐渐被拖拽的声响取代,萧夙朝却仿佛没听见,只拿起一本关于迦关灾情的奏折,指尖划过“天花”二字时,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夏栀栩利落地应了声“是”,转身时刀锋扫过地面散落的香灰,带起一阵冷冽的风。拖拽官员的哀嚎声渐远,墨轩阁内终于暂归寂静,只剩烛火在高阔的殿宇里投下晃动的光影。
萧夙朝抬手揉了揉眉心,方才盛怒时绷紧的下颌线稍稍松弛。他端起御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仰头饮了大半,喉结滚动间,干涸的嗓音里总算添了点湿意。
将空盏往案上一放,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他抬眼看向殿外候着的内侍,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沉,听不出半分情绪起伏:“下一批。”
门外的内侍早已吓得腿软,闻言连忙应声“奴才遵旨”,转身时脚步都带着踉跄。片刻后,殿门再次被推开,又是一群身着官服的人鱼贯而入,刚踏进殿门便齐刷刷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的声响密集而沉闷,显然是得了先前的消息,吓得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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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夙朝指尖叩着御案,目光淡淡扫过这群人,方才对着澹台凝霜时的半分温度都消失殆尽,只剩下帝王独有的审视与威压。御案上那本关于迦关天花的奏折还摊开着,墨迹未干的朱批旁,仿佛还凝着他对黎民疾苦的焦灼——只是这份焦灼,此刻都化作了对这班尸位素餐者的冷厉。
软榻上的澹台凝霜悄悄抬眼,看着龙椅上那个眉眼冷峻的身影,忽然明白他为何偏要拽着自己来墨轩阁。或许是方才被她那句“腻了”刺得心慌,便想让她看看,他并非只有儿女情长的一面,这万里江山的重担,他始终扛得稳稳当当,哪怕手段狠戾,也只为护这天下安宁。
第二批官员刚跪定,膝盖下的青砖还没焐热,软榻那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响。澹台凝霜掀了裙摆翻身下地,几步就跨到御案前,像只灵巧的猫儿般扑进萧夙朝怀里,手里还扬着几张素笺:“陛下,你看这个——”
她把纸页往他眼前凑,眉眼弯得像新月:“这是天花防治的法子,还有江南水灾的疏导方案,都是我先前让暗卫搜集的民间验方和治水图谱,改改就能用哦。”
不等萧夙朝说话,她已经往他怀里缩了缩,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语气带着点撒娇的理所当然:“不用谢,不过得抱抱才能生效。”
萧夙朝被她撞得闷笑一声,先前的戾气散了大半。他接过素笺仔细翻看,指尖划过那些条理清晰的批注,眸色渐柔。待看到“以痘苗接种防天花”那几条时,他抬眼看向怀里的人,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鬼机灵,藏了这么久。”
“别揉!”澹台凝霜连忙拍开他的手,手忙脚乱地拢着被揉乱的发髻,珠钗碰撞得叮当作响,“弄乱我的发型了!新梳的垂挂髻呢!”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话锋却转得飞快:“对了,那个食人怪物也不用劳烦魔兽全城搜了。”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让暗卫把后山那只万年玄熊放出去了,就站在城中心吼了两声——你是没瞧见,那两米高的长毛怪吓得从城隍庙梁上掉下来,还没撑过半个时辰就被玄熊的威压震碎了心脉,死透了。”
说着,她仰头凑到他耳边,声音软得发甜:“哥哥快夸我,是不是很厉害?”
萧夙朝正想开口,底下却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像根针猝不及防刺破了殿内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