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百惠子,望着不破折三的背影,在门口彻底消失。
心里一下子就空了,像被掏走了块什么似的,有点冷。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
心里头忽然冒出股子劲儿,
想拽住他不让走——方才被他呵护的时候,浑身都透着股松快,是那种只有被人稳稳当当地宠着时,女人才会有的踏实,暖烘烘的,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她对着门板愣神,嘴角自己就轻轻翘起来了。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她蹙眉时冷硬的下颌线,是攥拳时手背上刺青绷紧的弧度,活脱脱道上人嘴里那个狠戾的大姐大模样。
可偏偏是这个,被自己当年用250日元就“卖”了的人,今儿个把她从死亡的泥沼中捞了出来。
她偷偷咬了咬嘴唇,忍不住低低笑了声,这世界可真有意思。
耳朵尖有点烫,心里头像揣了只小雀儿,扑腾扑腾的,有点慌,又有点说不出的甜。
突然,
她瞥见床边静静躺着个本子——是他的日记本,竟被落下了。
山口百惠子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下,说不清是惊是喜,脚步已不由自主地挪过去。
她扶着墙慢慢站稳,指尖刚触到封面,就觉出点微温,像是还带着他方才坐过的热气。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感涌上来,漫得心口胀。
她望着床边的位置,忽然笃定——这就是他每天守着自己时坐的地方。
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打开看看吧……看看他每天都在写些什么。”
那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隐秘的期待,
山口百惠子的指尖微微颤,她屏住呼吸,用这双不听使唤的手,轻轻掀开笔记本的扉页。
纸张翻动时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里却像惊雷般炸响。
一股窥探他人隐私的快感混着心虚,让她的心跳骤然加,擂鼓似的撞着胸腔,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仿佛稍重一点,就会惊醒这页纸里沉睡着的秘密。
而扉页上……
写着的竟是:爱尔兰人吉姆·康奈尔笔下的《赤旗之歌》。
山口百惠子的指尖还凝着未散的颤意,目光落在那些字句上,不由自主地轻声读了起来。
“民众的旗帜是红旗,
包裹着战士的尸身。
趁那躯体尚未僵硬冰冷,
热血已将旗帜染透。
高高举起红旗,
在它的荫庇下立誓生死与共。
胆怯者要走便走吧,
我们将守护这面红旗。
……
高高举起红旗,
在它的荫庇下立誓生死与共……”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里,周遭的寂静忽然变得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