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礼堂里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那根从上火车起就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李主任顿了顿,又拍了拍胸脯,声音更响亮了:“今晚,我就睡在这儿!跟同志们一起!”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张同样简陋的行军床:“大家有什么困难,缺什么少什么,随时来找我老李!能解决的,绝不含糊!”
说完,他仰头“咕咚咕咚”喝干了搪瓷缸子里的水,用手背一抹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这番话,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许多人心头的阴霾和陌生感。
连带着吴瀚烨心里的那股邪火,似乎都被这股朴实的暖意给压下去了一点。
疲惫,如同迟来的潮水,终于漫过了理智的堤坝。
“哗啦啦……”
餐盘被收走的声音,椅子挪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大家甚至没有太多力气交谈,只是默默地、机械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三天两夜的硬卧,几乎榨干了所有人的精力。
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的零件,僵硬而酸痛。
许多人几乎是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的行军床边,连外衣都没脱,身子一歪,就直接倒了下去。
不出十分钟,大礼堂里,此起彼伏的鼾声已经连成了一片。
然而,对于爱干净的女同志们来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蓝医生……”小王护士凑到蓝露露身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咱们……咱们能洗个澡吗?”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身上黏糊糊的,头发都油了,不洗一下,我怕是睡不着。”
另一个护士也附和道:“是啊,哪怕是能冲一下也好啊。”
蓝露露的心沉了下去。
洗澡?
她看了一眼这空旷的大礼堂,水泥地,铁架床。
再想想外面那呼啸的、能刮得人脸生疼的西北风。
她苦笑了一下:“别想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清醒的无奈。
“在这种地方,洗热水澡,比吃肉还要奢侈。”
果然,没过多久,去打探消息的护士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问过了,李主任说,礼堂后面确实有个锅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