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纯怔了一下,她想起路久之前发的那条遛狗视频,里面糯米饭的新朋友也是一只白软蓬松的萨摩耶,就叫薛桃桃。
“薛桃桃…?”林素纯垂下头,试探着呼唤这个读起来有点甜的名字。眼前雀跃的小狗立刻用黑糖蜜枣似的小鼻子拱她的手,而后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娇里娇气的“嗷呜”来应和她。
姓薛的小狗,路久说这是薛疯子的妹妹,他还说过他有一个发小叫薛亭昀,也就是自己在医院花园里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人。
林素纯感觉今天早起的自己真是记忆力超群,能把这些事情都想起来,当然她也想到了当时自己对薛亭昀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说,我叫路久。
倍感尴尬地伸手摸摸薛桃桃本尊,她又看向那个男人,是和有些病态的薛亭昀完全不同类型的长相,此时他的脸上正带着些疑惑的神情。
她这才想起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于是连忙弯起眼睛,软声答他之前的问题:“不是的,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过初次见面,就一个劲儿摸人家,好像不怎么礼貌。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缘由:“我刚刚路过这里,看见它很可爱,所以就没忍住摸了摸,希望您不要介意。”
男人听出了那语气里带着些抱歉,他温柔地说:“怎么会介意呢,薛桃桃从来没有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亲近,她很喜欢你,你们很有缘份。”
也许吧。林素纯冲又在对着她发射可爱笑脸的萨摩耶笑了笑,她能看出薛桃桃是那种被当做宝贝对待的小狗,所以对男人小声提醒道:“那个大门上的栏杆有点宽,它可以自由进出,不太安全的…”
身形欣长的男人比林素纯高许多,所以她说话时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行。也正是这个似乎带着景仰的姿势,让男人能够将女孩一脸认真的模样尽收眼底。
十几岁的女孩子,还未完全绽放的脸庞像玉琢的花苞,莹白饱满,是很干净的漂亮。同他讲话的时候,纤密的眼睫会轻轻颤动,如平静深潭一般的眼眸也因此荡起涟漪,莫名多了些稚气。
沉澜川关上别墅的门后,脑海里又出现方才女孩望向自己的那一幕。
随他一起回来的薛桃桃已经活蹦乱跳地去了二楼,而他站在门口没有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思索,他把自己一直回想的原因暂时归在了林素纯那有点乱乱的长睫毛上,大概是强迫症的原因,他总想要抬手给她理顺。
要不然看着像没睡醒似的。想到这里,沉澜川摇摇头,忽然有点想笑,但唇角只扬起一半,就生生克制住了。
因为有人正趴在二楼的实木栏杆处看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瘦高的身形披着白色的睡衣,像一片来索命的鬼影,垂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缓了一下才回神,沉澜川拿食指关节推了推眼镜,继续那还未完成的微笑,他有些关心地问道:“阿昀,又没睡好吗?”
眼下泛青的薛亭昀好像听不到的木偶一样,没有回答,也没有给任何反应,倒是回到他身旁的薛桃桃,乖乖地坐在他的脚边,上看看下看看,一副小狗很疑惑的样子。
已经习惯薛亭昀这种听不懂人话的态度,沉澜川脸上的笑意未变,他看了一眼外表如小天使一样的薛桃桃,柔声劝道:“还是买个笼子吧,薛桃桃太调皮了,总让它这样乱跑,说不定哪天就跑丢了…”
说到薛桃桃,薛亭昀才有了点反应,他耷拉着眼皮,哑声反问:“跟你有关系吗?”
这个所谓的关系,指的是人还是小狗,有些耐人寻味。
在看到沉澜川虚伪的表情有一瞬僵住后,他便继续冷声嘲讽:“当好你的赘婿,跟你无关的事情少管。”
难听的话如从天而降的冰雹,从上面砸到自己面前。沉澜川平静地收起脸上温和的笑,他很认真地澄清自己和薛宛笙的关系:“你知道的,我和宛笙只是师兄妹关系。”
薛亭昀觉得自己听到了很好笑的事,他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不再那样死寂,反而显得有些天真烂漫。
“原来只是兄妹啊…”他笑嘻嘻地惋惜道:“哈,真想看看从小就对你芳心暗许的薛大小姐听到你这番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随着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轻,薛亭昀却又恢复了那副半死微活的样子,他懒懒地俯视着那个站在楼下的人,淡声提醒道:“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别再让我知道你打着薛宛笙未婚夫的名号做什么事。”
沉澜川微微张嘴,却无法反驳。他看着薛亭昀那神经病一般的变脸,放在身后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紧紧的,手指扣住掌心,五指关节泛着白。
薛亭昀随心所欲惯了,说完自己想说的,便不再理会楼下已经面色晦暗的沉澜川,回房间去补觉了。
一向只听他话,只爱黏着他的薛桃桃紧紧跟随着他。两片白色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
屋外,多云暂时遮住了太阳。整个空荡冷寂的别墅里,一下子只剩了还站在门口的沉澜川。
他深吸一口气,积攒了多年的情绪在胸腔里不断翻涌,直到控制着心里的怨愤渐渐沉下来后,他才松开紧握住的拳头,冷笑着喃喃道:“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