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为这场争论画上了句号。
他们反抗的,正是那种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肆意裁决别人生死的旧秩序。
如果他们今天凭着一腔怒火将这些投诚者拒之门外,甚至就地格杀,那他们所建立的新秩序,不过是另一个轮回的暴政。
“我有个提议。”谢云归见状,适时开口,“我们可以设立一个‘赎罪环’。”
他解释道,所有前来投诚的加害者,都必须进入这个环中,亲口讲述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并接受任何在场受害者的质问。
如果无人愿意倾听他们的忏悔,他们就必须自行离开,永远不被接纳。
但若有任何一位受害者愿意留下倾听,那么在讲述结束后,双方需共同绘制一段蕴含着此刻复杂情绪的命纹,作为这段记忆的见证,封存起来。
这既不是审判,也不是宽恕,而是一种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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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对!”赵十三立刻打出手势,他的情绪依旧激动,指尖颤抖,指甲几乎划破空气。
让他去听仇人讲述如何伤害自己?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膳房管事颤抖着膝行几步,粗糙的膝盖磨过碎石,出刺耳的摩擦声,来到众人面前。
他不敢抬头看赵十三,只是从怀里摸出一小截炭笔,在地上的一块石板上,用尽全身力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四个字。
——怕被原谅。
字迹歪歪扭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笔尖甚至划破了石面,留下深深的刻痕。
赵十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盯着那四个字,仿佛要把它看穿。
怕被原谅?
为什么?
难道被原谅不是一种解脱吗?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空荡荡的喉咙,指尖触到那道早已愈合却永远无法消失的疤痕,冰冷而粗糙。
那一瞬间,一股远比仇恨更复杂、更尖锐的痛楚击中了他。
他忽然明白了。
原来,真正的痛苦,不是无法复仇的愤怒,而是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让你痛不欲生的恶魔,终于敢于撕开自己的伪装,在你面前袒露他同样被罪恶感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灵魂。
这种共同的、无法消解的痛苦,比任何报复都来得更为沉重。
赎罪环最终还是设立了。
出乎意料,第一个走进环中的,不是任何一个加害者,而是白芷。
她一向坚韧冷静,此刻却罕见地露出了脆弱。
她站在篝火旁,火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颤抖,讲述了她母亲的故事。
在旧命门的规矩里,她的母亲因为体弱,被命师判定为“无效生育”,这意味着她没有资格诞下拥有命格的后代。
那天,几个负责执行命令的婆子,将一碗绝育的汤药强行灌进了她母亲的嘴里。
白芷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控诉,只是在陈述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