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袖,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擦拭掉上面的血污、冰屑和那点污痕。
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擦拭干净后,她将锤柄轻轻放在旁边一块相对平整、未被污染的礁石上,像在摆放一个无言的墓碑。
接着,她转向旁边的小米。
他依旧昏迷着,脸色灰败得如同地上的死灰,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腹部那个巨大的贯穿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被冰棱撕裂的皮肉翻卷着,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黑色,边缘覆盖着薄薄的冰晶和虽然被净化药剂压制、却依旧顽固残留的紫黑色侵蚀纹路,散着丝丝阴寒的腐蚀气息。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抽搐。
苏月一手喝着一瓶恢复药水,一手握着小米的手给他加治疗。
江虞靠坐在一块背风的礁石旁,手腕上的火晶石手镯同样散着稳定的暖光。
她紧闭着双眼,丰满的胸脯微微起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污渍。
她的火鞭散落在脚边,鞭身黯淡无光,鞭梢甚至有些焦黑卷曲。
风千羽颤抖着身体走到江虞身边,喂给她一瓶全能药剂。
直到江虞醒来,看到眼前的队长,又快扫过其余人,直到再次确定没了酒色身影时,无声的眼泪滑落下来。
风千羽的目光在队友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远处那片被风雪笼罩的、冰风鹰消失的方向。
海岛的边缘,在铁灰色天幕与墨黑色海水的交界处,一线极其微弱、极其稀薄的金红色光芒,正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铅云和残留的黑暗气息,晕染开来。
天,快要亮了。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得轻柔了一些。细小的冰晶在初露的微光中闪烁着点点晶莹,努力地试图洗净这片污秽的土地。
风千羽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而稀薄、却不再那么污浊的空气。
那气息刺得他断裂的肋骨一阵剧痛,却也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他缓缓地、异常艰难地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痛得眼前黑,冷汗瞬间浸透衣背,体内那阴冷的侵蚀似乎也随之躁动了一下。
他沾满血污、雪屑和硝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岩石。那双深邃的眼眸,越过狼藉的战场,越过昏迷的队友,越过那柄象征着逝去的矮人锤,越过小米身上残留的黑暗侵蚀,最终定格在海天交界处那抹顽强穿透一切阴霾的金红色光线上。
他张开口,干裂的嘴唇扯动,咽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出沙哑却如同金铁摩擦般清晰的声音,每一个字都砸在冰冷而污浊的空气里,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碾碎绝望的力量:
“整队。”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月和昏迷中江虞的耳中。
他沾满血污的手指,指向那冰隙微光的方向,嘶声重复,如同誓言:
“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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