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在雅间的窗棂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八仙桌上的瓜子碟刚被苏璃吃得见了底,门外就传来店小二轻快的脚步声。“客官久等啦!您点的菜来咯!”随着一声吆喝,门帘被“哗啦”一声挑开,店小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码着几碟热气腾腾的菜肴。
先上桌的是一盘冷拼,酱牛肉切得薄如蝉翼,码在盘子里红白相间,旁边摆着翠绿的黄瓜段和琥珀色的卤豆干,淋上香油和香醋,刚一放下就香气四溢。紧接着是两道镇店名菜:一道清蒸鲈鱼卧在白玉盘中,鱼身上撒着翠绿的葱丝和鲜红的辣椒丝,汤汁清亮,还在冒着热气;另一道红烧肘子炖得油光锃亮,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穿透,酱汁浓稠地裹在肉上,甜香混着肉香扑面而来。最后上桌的是四样热荤,爆炒腰花、清炒时蔬、酿豆腐和一碗奶白的菌菇汤,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客官慢用!这鲈鱼是今早从溪里新捞的,肘子炖了三个时辰呢!”店小二麻利地摆好碗筷,又给每人倒上一杯温热的米酒,“有什么不够的随时叫我!”
苏璃早就馋得直咽口水,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鲈鱼,鲜嫩的鱼肉入口即化,顿时眼睛都亮了:“真好吃!比我家厨子做的还鲜!”
梅降雪夹了一筷子酿豆腐,豆腐外焦里嫩,里面的肉馅混着香菇碎,鲜香可口。她看向罗林,见他虽然仍有心事,却也拿起了筷子,便笑道:“罗大哥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查案。”
罗林点点头,夹了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欧阳逸飞则给自己倒了杯米酒,浅酌一口,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上,若有所思。
几人边吃边聊,话题从镇上的风物说到路上的见闻,罗林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话也多了些。苏璃兴致勃勃地讲着她听说的青石镇传说,梅降雪偶尔插言补充,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吃到一半,欧阳逸飞放下筷子,对着门外扬声道:“小二。”
“来咯!”店小二应声进来,手里还搭着那块白手巾,“客官有什么吩咐?是添酒还是加菜?”
欧阳逸飞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倒了杯米酒推过去:“辛苦小二哥了,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店小二受宠若惊地接过酒杯,双手捧着却不敢喝,脸上堆着笑:“客官有话尽管说,小的当不起这酒。”
欧阳逸飞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随意却带着几分郑重:“其实是想向小二哥打听点事,不知你方便说吗?”
店小二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不变:“客官您问,只要是小的知道的,绝无二话。”
“我们是第一次来青石镇,”欧阳逸飞目光微沉,扫过他的眼睛,“听说这周边不太平?不知可有盗匪之流出没?”
话音刚落,店小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酒杯微微一晃,酒液差点洒出来。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雅间门紧闭,才压低声音,紧张地探身到门外张望了片刻,确认走廊里没人经过,才慌忙关上门帘,又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时脸上的轻松早已不见,只剩下满脸的凝重。
他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也顾不上擦,重重叹了口气:“客官您真是问对人了……不瞒您说,这几个月青石镇周边确实邪乎得很!”
“哦?怎么个邪乎法?”罗林立刻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起来。镖车被劫的事让他对“邪乎”二字格外敏感。
店小二往椅背上靠了靠,声音压得更低了:“就从三个月前开始,镇上就不太平了。以前咱们镇就算到了深夜,街上也有卖夜宵的摊子,现在呢?太阳一落山,家家户户就赶紧落锁关门,连街灯都不敢多开。您瞅瞅窗外,这才刚到二更,街上就没什么人影了。”
他指了指窗外,果然见街道上的灯笼稀稀拉拉,偶尔有行人也是脚步匆匆,缩着脖子快步走过,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晚上住在店里可千万不要乱跑,”店小二一脸严肃地叮嘱道,“前阵子有个外地来的货郎不信邪,半夜出去解手,结果第二天被人现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晕着,身上的银子被抢了个精光,醒了之后连自己怎么被打的都不知道。”
苏璃听得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往梅降雪身边靠了靠:“是……是盗匪吗?”
“说是盗匪,却又比盗匪邪门得多。”店小二皱着眉,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听镇上的老人说,栾川那边的伏牛山里,这几个月突然冒出了个什么教、什么门的……”他拍了拍脑门,忽然叫道,“对了!是地狱门!他们自称地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