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宇平稳地启动车子,汇入夜晚依旧繁忙的车流。
霓虹灯光在车窗上流淌,映着时遐思苍白而疲惫的侧脸。
她依旧偏着头看向窗外,但紧绷的肩背线条,似乎比昨夜松弛了一丝丝。
沉默持续着,但并不像昨夜那样令人窒息得喘不过气。
也许是身体的疲惫盖过了惊悸,也许是那份被看穿后的无力感,让她暂时卸下了部分尖锐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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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车子驶过一个十字路口,等待漫长的红灯时,云芝宇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声音平稳,听不出试探的意味,更像是一种平静的陈述:
“昨天,”他顿了一下,极其自然地接了下去,“是不是去医院检查了?”
时遐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果然知道……或者说,猜到了?导师那里请假的理由?还是……仅仅是基于她今天的状态和之前昏倒的病史?
她依旧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沉默了片刻。
车窗上模糊地映出他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
医院里紧攥她手腕的记忆碎片并未浮现,取而代之的,是昨夜车内同样沉默的归途,是那条带着冷松木香的崭新毛毯,是刚才在机房将她从摔倒边缘拉回的有力手臂……还有此刻这平淡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关切的询问。
那个在医院里让她恐惧、在高铁站宣告宿命、在会议室用一步之遥搅乱她心湖的“前男友”形象,似乎被这接二连三的、无法简单定义的举动,冲淡了一层尖锐的轮廓。他不再咄咄逼人地追问“记不记得”,也不再试图用眼神宣告什么。
他只是……存在。
以一种沉默的、却带着某种沉重守护意味的方式,存在于她被迫交集的生活轨迹里。
这份认知,让她心底那堵名为“绝对排斥”的冰墙,悄然松动了一小块。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懈感,悄悄弥漫开来。
“……嗯。”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和抵触。
算是默认。
没有解释检查什么,也没有说明结果。
只是最简单的一个音节。
云芝宇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随即又放松。
他没有追问结果,也没有多余的言语。
只是在她应声之后,也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仿佛这个确认,就足够了。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似乎不再像昨夜那样冰冷刺骨,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心照不宣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