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指尖掐出《沧溟潜渊诀》最后一道手印的瞬间,周身萦绕的青藤微光骤然收敛,如同被深海巨口吞噬的烛火。当他穿过漩涡尽头那层粘稠如沥青的结界时,脚下传来细碎的脆响——竟是一枚七百年前某位化神修士的头骨,裂痕中还嵌着半片染血的道袍残片。
归墟主殿内,九十九根人鱼脊骨铸成的立柱正在渗血,每道骨缝都渗出蜿蜒的血线,在地面汇成扭曲的符文。毒龙布满逆鳞的指节敲击着王座扶手,每声叩击都震落穹顶悬挂的修士遗骸,白花花的骨头雨点般砸在殿内。它竖瞳中映出结界通道的空荡画面,分叉的舌尖舔过唇边凝固的脑髓,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那厮莫不是吓破了胆?连个影儿都瞧不见。”
“咯咯咯……”珊瑚鬼的法杖顶端,活体珊瑚突然睁开千只复眼,每只瞳孔里都映着深海的幽蓝。老者褶皱的皮肤下游动着数十条寄生海蛇,吐着信子在他脖颈间缠绕:“老朽的孩儿们嗅到了!是沧溟当年偷学的潜行秘法!那味道……错不了!”
手持摄魂珠的蜃妖突然将宝珠按进胸口,曼妙身躯瞬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化作凌天跃入通道时的镜像。她指尖抚过镜面中少年紧攥戒尺的指节,唇角勾起妖冶的笑:“魔神大人,此人族修士身怀鲛人秘法和两样圣物,寻常海妖怕是连他衣角都碰不到呢~”
悬浮在王座上的魔神心脏突然膨胀三倍,表面虬结的血管迸发出沥青般的黑雾,将整个主殿染成墨色。凌天施展秘法时的每个细节——从指尖翻转的轨迹到灵力流动的脉络——都在黑雾中纤毫毕现。心脏瓣膜开合间,传出如同万鬼泣血的低笑:“不过是沧溟那小鬼当年玩剩的雕虫小技,本座倒要看看,他能在本座的地盘藏到几时?”
黑血突然在空中凝成凌天的画像,魔神心脏泵出的黑雾如触手般缠绕画像双眼:“你们去碧璇宫把沧溟的残魂抓回来——至于这个人族……”黑雾突然聚成狰狞的巨口,在画像脖颈处咬出汩汩黑血,“本座要亲自会会他,用他的眼睛装点新炼的万魂灯。”
毒龙魔将的尾巴重重砸在地面,震得立柱上的血珠纷纷迸溅:“属下这就去撕了那鲛人残魂!”
魔神心脏剧烈震颤,表面虬结的血管如活物般扭曲蠕动,突然“砰”地爆裂开来。沥青状的魔血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三道狰狞的敕令,每一道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还愣着干什么?”心脏瓣膜开合间喷出黑雾,“速去碧璇宫抓回沧溟残魂,再好好‘关照’朱华那丫头——本座要看看,她抱着残缺的圣道法则,能在本座的威压下撑几招!”
三大魔将不敢怠慢,毒龙甩动布满逆鳞的尾巴,率先化作黑雾窜出殿外;珊瑚鬼的法杖敲击地面,万千珊瑚虫从血泥中钻出,托着他迅速跟上;蜃妖则对着凌天的镜像抛了个媚眼,指尖划出的裂痕中渗出黑血,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毒龙途经凌天藏身的珊瑚礁时,巨大的脚掌“咔嚓”碾碎半块刻着敖氏族徽的残碑。飞溅的石屑擦着少年鼻尖划过,凌天甚至能看清石屑上斑驳的血迹——那是敖家先祖挣扎时留下的痕迹。他屏住呼吸,将《沧溟潜渊诀》运转到极致,连心跳都压得极轻。
待三大魔将的气息消失在归墟穹顶,凌天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抬脚踩在黏稠的血泥上,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血泥中混杂着人类和鲛人的骸骨,有的指骨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仿佛死前仍在抗争。净罪戒尺在掌心泛起微光,照亮了一截刻着“玄鲸城”字样的断剑——那是某位前辈最后的倔强。
与此同时,魔神心脏在王座上愉悦地震颤着,表面裂开的魔瞳如巨型银幕,正播放着少年在幻象迷宫中跌撞的画面。凌天眼前的珊瑚礁突然扭曲成白骨堆砌的回廊,头顶垂下无数发光的触须,每一根都缠绕着修士的残魂。戒尺的清光与幻象的黑雾激烈碰撞,在他周身辟出巴掌大的安全区。
“挣扎吧,蝼蚁。”魔神的低笑从四面八方涌来,“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本座新炼万魂灯的灯油;你的每一道伤口,都是献给本座的祭品……”
凌天咬破舌尖,用鲜血在掌心画出破幻符。舌尖的刺痛让他清醒几分,望着戒尺照亮的方寸之地,忽然想起沧澜说过的话:“若见紫斑珊瑚,速退。”他低头看去,脚下的血泥中竟冒出几株珊瑚嫩芽,顶端泛着诡异的紫色——那是魔神之力侵染的痕迹。
攥紧戒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凌天深吸一口气,灵力在丹田处轰然炸开。勘月天火顺着经脉席卷全身,将幻象灼烧出一道裂缝。他抬脚跨过紫斑珊瑚,喉咙里溢出的鲜血滴在戒尺上,清光顿时暴涨三尺:“来就来,谁怕谁。”
而在千里之外的碧璇宫,三大魔将的黑雾已笼罩整座宫殿。毒龙的利爪撕裂宫门的瞬间,朱华正坐在镜前,将一枚鲛珠别入发间。镜中倒映的,是七年前那个在珊瑚林下与她私定终身的少年,和如今残魂寄宿玉珏的沧澜——此刻,玉珏正被碧玺紧紧攥在掌心,泛着微弱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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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华披散的银发如月光倾泻,梳齿间缠绕的几缕碎发垂落肩头,在鲛珠微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忽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浑身是血的侍卫撞开珠帘,肩头还挂着半片毒龙的鳞甲,断臂处渗出的蓝血滴在珊瑚地毯上,绽开妖异的花。
“报——!毒龙魔将已破三重宫门!”侍卫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指向殿外翻涌的黑雾。朱华霍然起身,发间鲛珠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灵力如潮水般漫过周身,在肌肤表面凝成晶莹战甲,每一片鳞甲都映着她紧抿的唇线。
“传令三千廊柱……”话音未落,整座宫殿突然倾斜十五度,穹顶夜明珠接连炸裂,迸溅的碎光中,镇海大阵的符文如受伤的游鱼般扭曲游走。
医疗室内,逸尘鹿角迸发的翡翠光箭“嗖”地钉入沧澜残魂,却见那虚影如水中倒影般波动,并未消散。“都怪你!要是凌天哥哥……”小妖的哭喊被剧烈震颤打断,水晶床榻上的药盏“噼里啪啦”碎成齑粉。阿木尔沉默着拔出弯刀,刀刃映出他紧蹙的眉峰,背后南疆图腾如活物般蠕动,兽爪在地面刨出深沟,碎石飞溅间已摆好战斗姿势。
敖寒漪心口一紧,独眼中幽蓝火焰腾地窜起:“三魔将的气息……黑石号历代船长的血债!”她望向沧澜,眼神如刀,“等宰了这些杂碎,再跟你这鲛人算总账!”
碧玺鱼尾卷起治疗水母群,荧光生物在她掌心拼成防御阵图,刚要开口,整面珍珠母墙壁轰然倒塌。烟尘中,珊瑚鬼的阴笑混着寄生海蛇的嘶鸣扑面而来,老者皮肤上的海蛇纷纷探出头,信子吞吐间喷出绿色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