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勒斯看着她,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一丝释然,以及一丝终于卸下重担的轻松。他微微躬身,轻叹道:“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大小姐,您的搭档非常可靠,更关键的是,您看上去…已经准备好了。”
“你果然还知道些什么吧,迈勒斯。”娜维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变化。
“是的。”迈勒斯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些秘密,是时候该揭晓了。“在那场宴会开始之前,其实老板已经通过雅克,知道了「乐斯」与「少女连环失踪案」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让双方矛盾瞬间爆发,并让老板决定铤而走险的真正原因,是…大小姐,您被选为了「少女连环失踪案」的下一个目标。”
“啊…”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娜维娅的心上,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老板没有告诉您,”迈勒斯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他当时已经得了一种罕见的、无法治愈的病症,医生断言,他的剩余寿命,不会超过五年。”
“而「少女连环失踪案」这个情报,让他陷入了重度的焦虑之中。”
“五年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堂堂正正地解决这场旷日持久的争端,但如果他病发倒下,大小姐您…将彻底暴露在那些豺狼的危险之中。”
“所以,他决定利用手里已有的、关于雅克提供的情报,进行一次孤注一掷的威慑。他声称自己已经掌握了对方制造与贩卖「乐斯」的关键犯罪证据,并故意将这个消息泄露给了对方帮派中的某些高层。”
“他提出的条件是,只要大小姐您安然无恙,他就不会把这些证据公之于众。”
“不过,假如您失踪了,那他,或者刺玫会里其他知晓这个秘密的人,就会立刻将关于「乐斯」和失踪案的所有事情,全部揭发出来。”
“就是说,鱼死网破吧…”派蒙喃喃自语,她终于明白了那位前任会长那看似不合常理的举动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深沉而又绝望的父爱。
“是的,”迈勒斯点了点头,“事实证明,这种威胁是有用的。即便现在老板已经不在了,对方也因为忌惮这份不知是否还存在的‘证据’,而没有对大小姐您真正动过手。”
“我不相信…我根本看不出他那个样子是得病了啊!他明明…明明还那么有精神…”娜维娅拼命地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没有哪个父亲,希望女儿看到自己身体羸弱,奄奄一息的模样,尤其是像老板那样骄傲的性格。”迈勒斯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叹息,“对他来说,就算是在决斗中死去,背上「不义」的千古骂名,也远比在女儿的面前,因为病痛而丢掉最后的尊严要好。”
“可恶…”娜维娅的泪水再次决堤,她无力地靠在船舵上,泣不成声,“…就这样为了保护我,选择了沉默地死去吗…”
“大小姐,”迈勒斯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温柔而又充满了力量,“您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一件事。老板在决斗场上,想要递给您的,从来都不是一把为您遮风挡雨的「伞」,而是一柄能够让您斩断荆棘、开辟未来的「剑」。”
“如果老板能有幸听到您刚才对我说,您想要给所有卷入此事中的人一个交代…他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那个老爹…究竟想绕多少个弯子啊…”娜维娅将脸埋进手掌,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
“不,”她忽然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了然的、悲伤的微笑,“他根本没指望能见到我理解他的这一天,所以才准备了这么多退路吧…”
“他就这么相信我吗?要是我根本…就走不到这里呢?要是我真的就选择安安稳稳地、毫无作为地活下去呢?”
荧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她缓缓上前,那双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娜维娅,轻声说道:“他给了你选择权。”
“嗯,或许吧…”娜维娅看着荧,点了点头,“按照他的设计,如果我愿意的话,我确实可以没出息地、安安稳稳地活一辈子。”
“但所幸,”她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一抹属于强者的、自信而又骄傲的光芒,“他很少跟我聊心事,所以也根本不了解我。在这件事上,他真是多虑了。”
娜维娅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她看着迈勒斯,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蔚蓝色眼眸中,重新燃起了不屈的火焰。“迈勒斯,我父亲留下的那个关键线索,究竟是什么?”
迈勒斯看着她那重新振作起来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微微躬身,声音沉稳而又清晰:“是制作「乐斯」的场所位置,大小姐。可以说是对方的总部所在。”
“那还等什么!”派蒙立刻从悲伤的气氛中挣脱出来,她激动地在空中挥舞着小拳头,小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地方都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冲进去,把那些坏蛋的老巢搅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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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冷静一些,派蒙小姐。”迈勒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审慎,“要谨记,我们是在与一个时间横跨数十年的神秘而危险的组织对抗。老板当年之所以选择隐忍,正是因为这张底牌,是一柄双刃剑。”
“双刃剑?”荧的眉头微微蹙起,她能感觉到事情的复杂性远超派蒙的想象。
“是的,”迈勒斯点了点头,“在威胁对方的时候,老板并没有向对方展示这张底牌的具体内容,只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手里有这么一张牌。但如果你想使用这条线索,仍然有很大的限制…”
“没错,”一直靠在窗边,静静聆听的左钰也转过身来,他端着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那声音温和,却仿佛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派蒙,你要明白,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个如同九头蛇般盘根错节的组织。贸然冲进去,即便能斩断一个头颅,也只会在原地长出两个更警惕、更隐蔽的头来。我们对总部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究竟能查到多少线索,抓到什么样的人,都是未知数。”
他轻轻抿了一口红茶,继续说道:“但只要我们进行了闯入的行为,就意味着和对方的全面宣战。这不仅会打草惊蛇,更会让对方彻底撕下伪装。最坏的结果,很可能是一无所获,还让卡雷斯先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事——也就是娜维娅你彻底暴露在明面上的危险之中,加速到来。”
“那、那为什么不和枫丹的官方合作?”派蒙还是觉得难以理解,“把地址告诉那维莱特,让他派警备队去,不就行了吗?他们人多势众,肯定能把坏蛋一网打尽!”
“恐怕不行。”娜维娅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接过左钰的话头,“在林尼先生的那个案件里,你们也看到那个叫沃恩的警备队员了,他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我们根本无法确定他们内部被渗透的程度有多深。将情报交给官方,很可能就等于直接交到了敌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