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函谷关如一头沉睡的巨兽横亘在两山之间。关墙高耸,箭楼林立,周军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高昂勒住战马,抬手示意全军停止前进。
一万玄甲精骑如黑色潮水般停在关前五百步外,这个距离刚好在弩箭射程之外。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喷出阵阵白气,与清晨的薄雾交融在一起。
&0t;好个窦泰,布防倒是严密。&0t;高昂眯起眼睛,手搭凉棚仔细观察关防。只见关墙上滚木礌石堆积如山,每隔十步就架设着一口大锅,下面柴火熊熊,里面熬着恶臭的金汁——那是用粪便和毒药熬制的守城利器。关墙上人影绰绰,弓箭手个个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副将杜朔周催马靠近,压低声音道:&0t;大将军,这窦泰不愧是宇文泰麾下名将,关防布置得滴水不漏。看这架势,强攻恐怕要折损不少弟兄。&0t;
高昂冷哼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马鞭:&0t;再坚固的龟壳,也有裂缝可寻。&0t;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暗自叫苦。昨日在潼关外与诸将谈笑时放出的豪言——&0t;今日要在函谷关城头饮酒&0t;——此刻显得如此轻狂。若是就这么退兵,岂不是让部下看了笑话?
&0t;杜朔周!&0t;高昂突然喝道,声如洪钟,&0t;带一队人马前去叫阵,骂得难听些,看那窦泰敢不敢出来斗将!&0t;
&0t;得令!&0t;杜朔周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点了百名嗓门洪亮的骑兵,纵马奔向关前。这些精骑都是他的老部下,个个都是骂阵的好手。
&0t;窦泰老儿!&0t;杜朔周声如雷鸣,在峡谷间回荡,&0t;缩在关里当什么缩头乌龟?可敢出来与你杜爷爷大战三百回合?&0t;
关墙上寂静无声,只有几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杜朔周骂得更起劲了,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0t;听说你是宇文泰麾下第一猛将?我看是第一鼠将!你娘生你时是不是被老鼠吓着了,才生出你这般胆小如鼠的东西?&0t;
关墙上终于出现一个身影。窦泰身披重甲,面色阴沉地看着关下叫骂的汉军。他身旁的副将气得脸色青,忍不住道:&0t;将军,让末将带人出去宰了这狂徒!&0t;
窦泰抬手制止,声音平静无波:&0t;激将法罢了。陛下再三叮嘱,守关重任在身,岂可因一时之气冒险?&0t;他冷静分析道,&0t;高昂带的全是骑兵,根本无法攻城。我等只需坚守不出,待其粮尽自退。&0t;
他回头看了看关内那些面色紧张的新兵——这些都是临时征召的府兵,虽然训练有素却从未上过战场。
&0t;若出关野战,正中了高昂下怀。这些新兵见到玄甲精骑的冲锋,怕是立刻就要溃散。&0t;
日头渐高,杜朔周骂得口干舌燥,关墙依旧毫无动静。
高昂焦躁地来回踱步,铠甲叶片叮当作响。&0t;这窦泰真是属王八的,这么骂都能忍住!&0t;
斥候统领李檦在一旁暗自好笑。这位以勇猛着称的将军此刻像极了闹脾气的孩子——眉头紧锁,嘴唇撅起,哪还有半点&0t;万人敌&0t;的风采。他记得前年在敕勒川大战时,高昂万骑冲阵,连斩柔然十八名大将的雄姿,与现在这个焦躁的将军判若两人。
&0t;大将军,&0t;李檦忍不住开口,&0t;要不先回营从长计议?弟兄们晒了半天太阳,人马俱疲。这函谷关前地势狭窄,万一窦泰用投石机&0t;
高昂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此言在理,只得悻悻下令:&0t;收兵!&0t;
中军大帐内,高昂、杜朔周、侯莫陈崇三人围坐在地图前,个个眉头紧锁。帐内气氛凝重,只有油灯噼啪作响。
&0t;强攻不行,诱敌不出,难道要围困到窦泰粮尽?&0t;杜朔周泄气地说,一边揉着喊哑的嗓子,&0t;可咱们的粮草也支撑不了几天啊!&0t;
侯莫陈崇猛地一拍桌子:&0t;要不今夜我带一队死士趁夜爬墙?只要打开城门&0t;
&0t;然后被金汁浇个透心凉?&0t;高昂没好气地打断,&0t;窦泰那种老将,会不留心夜防?怕是关墙上早就备好了滚油火把,就等你送死呢!&0t;
帐内陷入沉默。杜朔周不甘心地嘟囔:&0t;难道就这么退兵?那窦泰怕是更要得意了。&0t;
李檦站在帐门口,看着三位将军憋得通红的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0t;笑什么笑!&0t;高昂怒道,&0t;有屁快放!&0t;
李檦赶紧收敛笑容,正色道:&0t;大将军,末将倒想起一事。当年我汉军撤离函谷关前,曾在崤山中开凿一条秘密小路,可直通山顶。&0t;
&0t;什么?!&0t;高昂猛地站起,头盔差点撞到帐顶,&0t;有这等事怎么不早说!&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