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容易,你从李氏商行买的硫磺,价钱也不便宜吧?”辛表程身为襄阳地界的大佬,这些事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李氏商行本就有靠山,武安君又是他的心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过多计较。
“咳,差不多二两银子换一斤硫磺,打出去的每一炮都是银钱!”武安君以手扶额,满脸无奈。这倒是句大实话,再加上其他材料和繁杂工序,差不多开一炮就相当于烧掉八两银子,比单纯烧钱还要快上几分。
辛表程实在琢磨不透,武安君究竟是如何供养得起这样耗费巨大的火炮,只能暂时放弃用火炮攻城的打算,相比之下,投石机显然更具性价比,毕竟对于辛表程而言,无论是工匠还是民夫,都是不要钱的。
“十日,十日之内,唐州军必须抵达临颍城下。无论能否拿下临颍,十日之后,大军都会开拔前往长社。我需要你给我死死围住临颍,绝不能让城中兵马影响到后勤物资的运输,你能不能做到?”这才是辛表程让武安君过来的真正意图。
辛表程做过推演,十日之内拿下临颍的成功率并不高,而且若是攻城时折损过重,就算顺利抵达长社,也没有足够的兵力继续发起对长社的攻击。
“大人放心,只要下官还活着,绝对不让临颍城中一兵一卒出城半步!”武安君站起身,拱手领命。军中无戏言,这句话已然相当于立下了军令状。
如今临颍城中的蒲仙敖烈部,即便在城外两军对垒,武安君也有十足把握战而胜之。若是襄阳军对临颍城发起十日猛攻,蒲仙敖烈部必然死伤惨重,届时武安君有绝对的自信能把这支军队堵在城中,让他们插翅难飞。
“好,本官这就相当于把后背都交给你了!”辛表程满意地点点头,武安君向来不说大话,他既然说能够堵住蒲仙敖烈,那就一定能做到。
“郭进,传令下去,明日大军开拔,兵发临颍。郾城作为大军物资重地,就交给唐州军守卫,万万不可有丝毫差错!”辛表程言罢,转头望向北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若是能够拿下长社,与谭良弼的兵马合一处,必然能给北元以巨大的压力。
开封府乃是曾经大乾的首都,一旦拿下长社,开封府便近在眼前。若是此番能够收复开封府,辛表程必然能青史留名,毕竟当初叶战北伐最远也只抵达朱仙镇而已。
武安君心中暗自窃喜,辛表程这举动,等于是把郾城这个交通要道拱手送给他了。或许在襄阳军看来,已经被搜刮得一干二净的郾城没多少油水可捞,但武安君却对此十分满意。郾城可是上县,人口众多,只要经营得当,日后必定会成为他自己的稳固地盘。
辛表程位高权重,即便攻下再多城池,也不敢轻易将这些城池划作自己的财税来源。大军一旦有了自己的财税来源,便很容易脱离朝廷的控制,这也是当初叶战被朝廷猜忌的缘由。
有了叶战的前车之鉴,现在大军攻下城池后,往往只是劫掠一番财富,然后便把烂摊子扔给朝廷去收拾。
但武安君是个例外,只要到了他手中的城池,都直接由他自己委任官员进行管理,辛表程却对这件事熟视无睹。究其原因,唐州军终究只是一支团练兵,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都不会将其视作威胁,反而会当作得力的帮手。
唐州军的定位本就极为模糊,算是辛表程布下的一手闲棋,如今看来效果倒是不错。这样不需要朝廷供养,又能抵在北伐第一线的兵马,自然是越多越好,朝廷和地方也就不会对其产生怀疑。
大量的军队从郾城撤走,被压榨得干干净净的郾城百姓,本以为总算能够透一口气了,没想到另一支军队又开始大规模进城。原本街面上刚恢复的一点生气,立刻又变得一片死寂,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活力。
秦汉良一家绝望地闭上眼睛,家中值钱的东西早已被搜刮一空,若是再来一次,恐怕连那点仅存的口粮都保不住了。
“爹爹,你快来啊,我们把门抵住!”儿子在屋里焦急地喊着,让秦汉良过去帮忙。在孩子单纯的认知里,只要把门抵住,那些坏人就进不来了。
“抵着又有什么用呢?”秦汉良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起身拿起一根木棍,做着这聊胜于无的抵抗。
门栓早就被之前的乱兵踹断了,如今这样用木棍抵住,大概也只能挡住一脚的冲击吧。
“赶紧来吃饭吧,多吃些!”妇人已经烧好了饭,招呼着秦汉良父子赶紧过去吃。
“虎儿,多吃些。”秦汉良端着糙米饭大口扒拉着,心中却暗自叹息,也不知道还能吃上几顿饱饭,说不定到了明天,家里这点余粮就真的保不住了。
“汉良,要不,咱们把米藏些到屋顶上去?”妇人扒拉了两口饭,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能活下去就好,真要是什么都没有了,咱们可能就得丢命了!”秦汉良心里很清楚,若是让那些士兵什么都抢不到,只会让他们恼羞成怒,到时候后果会更加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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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还能好好活着的,都是些聪明人。军队一进城,他们就把财物悄悄藏好,然后一点点拿出来应付,每次上门的士兵都能有些收获,这才得以免去皮肉之苦。
秦汉良一家吃过饭,就在屋里静静地等着,若是不出意料,很快就能听见挨家挨户传来的哭喊声。
太阳一点点落下,夜幕开始降临,整个城市安静得可怕,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