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死寂。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硫磺硝石与金属锈蚀的死亡气息。枯骨守卫佝偻的身躯半跪在冰冷龟裂的黑色岩地上,残破的暗金甲胄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尤其是那几条被怨魂锁链侵蚀的骨臂,灰败的死气如同活物般缓慢蔓延,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滋滋”声。它仅存的几条骨臂如同生锈的铰链,死死箍着怀中那具冰冷、轻飘得如同纸片的身躯。
凌无雪双目紧闭,脸色是死寂的灰败,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已被抽干。唯有眉心那道玄霜剑痕,在无边绝望的底色中,顽强地闪烁着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冰蓝纹路,如同寒夜冰原上最后一粒不肯熄灭的星火。手腕上嵌入青瓷碎片的伤口不再渗血,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边缘的皮肉如同枯萎的花瓣。暗金色的血痂与点点冰蓝的寒梅光屑冻结在一起,如同她生命最后的封印。
守卫浑浊晶石中的光芒黯淡到极致,如同风中残烛。晶石表面倒映着这片破败神庭遗迹的剪影:断裂如巨人肋骨的巨大石柱,倾颓如坟冢的神像基座,散落各处、锈迹斑斑如同巨兽骸骨的兵器残骸…更远处,浓得化不开的灰雾如同巨大的尸衣,笼罩着坍塌殿宇的黑色轮廓。晶石深处,隐约闪过渊眼中那点微光被守护意念艰难隔绝的画面,但画面边缘已被更多翻涌的噬魂锁链疯狂冲击,守护意念如同狂涛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兵…解…之…门…已…过…”
守卫沙哑的意念如同两块朽木摩擦,断断续续,充满了油尽灯枯的疲惫。它那颗怪异的头骨微微转动,浑浊晶石死死盯着灰雾深处某个方向,那里,一点凝练的月白光华如同坠落的星辰,正疾遁入更深的遗迹阴影。而在月华之后,粘稠如墨、翻涌着焚天魔焰与滔天暴怒的恐怖魔云,已然撕裂了天穹的伤口,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轰然降临!魔云中,黑莲魔躯猩红的魔瞳如同两轮血月,死死锁定着月华遁去的方向,也锁定了守卫与凌无雪所在的这片区域!
“…劫…云…至…”
“…月…遁…魔…追…”
“…无…路…唯…血…战…!”
它紧握暗金碎片的骨爪猛地抬起,碎片上最后一点符文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一股古老、沉凝、带着最后凶戾的决绝气息,从它佝偻残破的身躯中弥漫开来!它要将这最后的力量,化作守护的壁障,为怀中那点微弱的星火,争取最后一丝…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生机!
然而,就在它力量即将爆的瞬间——
“咯咯咯…”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妖媚、又带着无尽空灵与诱惑的轻笑,如同银铃般毫无征兆地在这片死寂的战场遗迹上空响起!
这笑声仿佛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直接作用于灵魂!充满了颠倒众生、惑乱心神的魔力!守卫浑浊晶石中的光芒猛地一滞!它怀中,凌无雪眉心那道冰蓝剑痕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守卫猛地抬头!浑浊晶石死死锁定笑声传来的方向——前方不远处,一根半倾的、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巨大石柱顶端!
不知何时,那里竟多了一道身影。
那并非神魔残魂的虚影,亦非污秽魔物。
而是一个人。
一个女子。
她斜斜地倚坐在冰冷的石柱断面上,姿态慵懒妖娆到了极致。一袭似纱非纱、似雾非雾的赤红长裙,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如流淌的鲜血,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曼妙曲线。裙裾边缘点缀着细碎的、仿佛由星光凝结的赤金铃铛,随着她轻轻晃动的足尖,出细微却直透神魂的惑心之音。裸露在外的肌肤欺霜赛雪,在遗迹惨淡的灰暗背景下,白得近乎妖异。
她的面容,更是美得惊心动魄,亦邪亦媚。黛眉如远山含烟,琼鼻精致挺翘,樱唇饱满如同沾露的罂粟,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颠倒众生的弧度。而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瞳孔并非黑色,而是最纯粹、最炽烈、仿佛能点燃灵魂的——赤金之色!眼波流转间,仿佛蕴藏着诸天星辰生灭、万古岁月流转的幻影,又似两泓深不见底的欲望漩涡,能将任何注视者的心神彻底吸扯进去,永世沉沦!
在她身后,九条蓬松、柔顺、流淌着赤金流光的巨大狐尾,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灰雾中缓缓摇曳、舒展。每一条狐尾尖端,都凝聚着一团幽幽燃烧、不断变幻着迷离色彩的——惑心狐火!
九尾天狐!
一只修炼到极致、拥有惑乱天道之能的——赤瞳妖狐!
她赤金色的妖瞳饶有兴致地扫过下方如临大敌的枯骨守卫,目光最终定格在守卫怀中昏迷的凌无雪身上。当看到凌无雪眉心那道顽强闪烁的玄霜剑痕时,她妖媚绝伦的脸上,那抹颠倒众生的笑容,瞬间凝固、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刻骨铭心的——怨毒!与…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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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怨毒,如同淬炼了亿万年的毒针,瞬间刺穿了所有的魅惑表象!
那狂喜,如同饿鬼看到了最极致的珍馐,充满了贪婪与毁灭的欲望!
“玄…霜…剑…痕…?”
妖狐的声音不再空灵妖媚,而是变得冰冷、尖锐,如同九幽寒泉刮过冰面,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与无法抑制的激动!“竟然…是你?!寒霖那无情无义之徒的…最后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