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幕僚们早已麻木,只知道机械地将手边能抓到的任何纸张疯狂投入火海,袍袖被飞溅的火星点燃了也浑然不觉。
火盆边缘,几页纸张的边缘已被烧得焦黑卷曲。
但中间关键的字迹在火焰的舔舐下仍顽强地显露着狰狞——隐约可见“燕京”、“岁币”、“军械”等字眼。
它们如同垂死的黑蝴蝶,被灼热的气流卷起,打着旋儿飘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徒劳的挣扎。
就在朱福再次抓起一摞厚厚的、记录着与某位朝中重臣“分润”往来的账册,准备投入那吞噬一切的火口之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开!
那扇厚达数寸、以坚硬楠木制成、外覆精铁的门板,如同纸糊的玩具一般,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从外面硬生生劈碎!
巨大的木块碎片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如同暴雨般激射入室内!
灼热的气浪混合着前院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以及外面冲天火光的炽烈,如同怒涛般猛地冲散了密室里弥漫的浓烟和绝望!
洞开的、如同巨兽狰狞大口的门框处,王进那魁伟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巍然矗立!
他浑身浴血,厚重的步人甲上沾满了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浆肉糜,面甲掀起一半,露出半张溅满血点、如同岩石般冷硬无情的脸。
手中那柄门板大小的骇人巨斧,斧刃上森冷的寒光与尚未凝固的粘稠血浆交织,正一滴、一滴地砸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斧柄处,更是沾染着大片令人作呕的红白污秽之物,昭示着方才破门一击的恐怖威力。
他堵在那里,便是地狱之门洞开,便是末日的宣判!
朱府书房内,烛火在突如其来的劲风中疯狂摇曳,将墙壁上扭曲的人影拉得如同鬼魅。
朱福僵立在滚烫的火盆旁,手中那叠关乎身家性命的密信,离那跳跃的橙红色火舌仅剩寸许!
他脸上的疯狂与孤注一掷,在门扉被暴力破开的瞬间凝固。
门口,那尊身披重甲、宛如地狱修罗的身影,彻底堵死了最后的光明。
面甲下,一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眸,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铸就的刀锋,精准地、死死地锁定了火盆边的朱福,以及他手中那几页即将化为飞灰的罪证!
那目光,是来自九幽的审判,带着铁与血浸染过的死亡气息。
“朱福!”
王进的声音如同两块饱经风霜的生铁在砂石上摩擦,沙哑、低沉。
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战场归来的煞气与刺骨的寒意,“还想焚毁罪证,欺天灭迹?!”
这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朱福耳畔!
他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颤,手中那叠沾染着他家族命运乃至更多隐秘的信笺,如同烫手的烙铁般脱手滑落,无声地飘散在火盆边缘滚烫的灰烬里。
脸上那点强撑的疯狂瞬间褪尽,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涣散,空洞地倒映着门口那尊杀神的身影,以及他身后士兵铁甲上尚未干涸的暗红血光。
完了……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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