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几点飞溅的血珠早已干涸凝固,映衬着他此刻冰封般的面容。
王若冲无声地奉上温热的巾帕。
赵桓接过,动作缓慢地擦拭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足以震动朝野的斩首一幕,不过是拂去了衣袍上的一粒微尘。
“殿下……”
侍立一旁的王若冲喉头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他目睹了全程,更清楚这一刀斩下去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是斩了朱福的头颅,更是斩断了潜藏的默契,将一场风暴彻底引爆。
“刘安仁此去,怕是会添油加醋。”
“官家那边……”
赵桓将染血的湿巾丢入铜盆,清水瞬间晕开一片暗红。
他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窗棂,带着烟火气和血腥味的晨风涌入,吹动他鬓角几缕未束的发丝。
“官家震怒,乃是意料之中。”
赵桓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投向皇宫方向那片深邃的殿宇轮廓,“本王擅自动兵,擅杀人犯。”
“不管是哪一条都足以让那些清流言官写上三天三夜的弹章。”
“忧心?呵!”
他喉间滚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顿了顿,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划过:“不过是忧心,吾手中的刀太快,太利,更忧心这刀……下一次会指向何处。”
王若冲喉间一紧,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勒住。
这也正是他心底盘桓不去、如影随形的惧意。
“但本王更清楚,”赵桓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锋,刺破室内的昏暗,“若将朱福活着交给刘安仁,交给皇城司,那才是真正的功亏一篑!”
“不出一日,他要么‘畏罪自尽’,要么‘暴病身亡’。”
“甚至会连同他肚子里那些能咬出更多蠹虫的秘密,一起烂在诏狱的阴沟里!”
“而那在江南那位朱勔,还有他背后牵扯的更多的人,岂会坐以待毙?”
他踱至紫檀木案前,案上空空如也。
唯有那柄刚刚归鞘、犹带煞气的佩刀横陈其上,映着窗外微光,森然生寒。
“到不如,让我一刀将其了结了!”
这雷霆一击,这血溅五步的决绝,是最不容辩驳的宣告!
朱福已死,他腹中的秘密、他身后的勾连,再无人能轻易抹去。
这桩泼天血案,已如楔子般深深钉入汴京的权柄中心,撬动了沉寂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