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重阖的闷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被金光余息浸染的幽深寂静;门外,是号角与风雪搅在一起的寒烈喧嚣。
青石板中央,那枚若火焰又似种子的印痕依旧存在。
它在幽暗中轻微起伏,仿佛在呼吸,每一次微弱的律动,都会让周围的空气像被烘烤般微微颤动。
苏浅浅站在不远处,眼睫上凝着细小的冰珠,呼吸里带着雪的凉意。
她的手指仍旧悬在半空,像是犹豫着要不要触碰那印痕——可就在指尖落下之前,宁凡微微侧身,避开了。
宁凡低下头,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
那纹路带来的压迫感并非源自肉眼,而是从骨血里渗出——
像有一条看不见的锁链,顺着脊椎向上攀爬,冷意与灼意交错。
他清楚,这东西与自己体内那条“锁脉”产生了共鸣,但他不想在苏浅浅面前显露任何异样。
远处的风声透过门缝渗入,带着金属的腥气。
那是战场才有的味道——铁甲摩擦、血液蒸发、火油燃烧的混合气息。
苏浅浅转头,看向殿门的方向,眸色深得像要吞没那一点光:“殿下,外面不是小战。”
宁凡并未立刻回应,而是缓缓走到穹镜下,抬头看向那条细若发丝的裂痕。
金光早已隐去,可裂痕边缘依旧透着极淡的暖意,仿佛里面封着一个还未完全醒来的存在。
他伸手,指腹悬在裂痕之下,微微颤动。
就在这一刻,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沉闷的拍门声,伴随着风雪扑面而来:
“殿下,北荒的火幕……已经烧到云岭关!”
苏浅浅的眉心轻轻一蹙,她向宁凡看去,目光深处有着一抹极轻的颤意——
云岭关,正是京畿防线的锁口。
一旦被破,战火将直逼都城。
宁凡缓缓收回手,像是将那一丝暖意一并收进了袖中。他转过身,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开门。”
殿门在一阵嘎吱声中缓缓开启,风雪立刻灌入殿中,将青石板上的火纹印痕覆盖了一层薄霜。
然而,那薄霜在落地的瞬间,便悄然化作了水汽——
像是印痕本身在拒绝任何冰寒的触碰。
殿外的风雪,并不是寻常的白。
雪粒中裹着极细的灰屑,落在甲胄上,会化作一圈暗红的斑痕——
那是燃烧后的炭灰,被风卷上千里,才带着余温飘落到这里。
抬眼望去,云岭关方向的天幕像被火点燃了一样。
那不是朝霞的暖,而是一种透着深橘与暗紫的灼亮,层层翻涌,如同一条倒挂的烈河,从北方倾泻而来。
火幕的最上缘不断有新的光焰绽开,仿佛巨兽在呼吸,每一次起伏,便有沉闷的轰鸣传来——
那是燃油在巨弩投石车中爆裂的声音。
宁凡踏出殿门的瞬间,鞋底碾过积雪,发出极细的脆响。
雪下埋着一层冻土,冻土之下,是薄薄的冰——
那冰面上依稀映出天空中那道火色的轮廓。
他的目光在那映影与远空之间来回,像是在衡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