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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解毒成春(第1页)

赵峰带着那身扎眼的防护服和冰冷仪器离开后,一股无形的寒气却像初冬的霜,沉沉地压在了余建国家的小院上空。春桃强撑着笑脸,把探头探脑的村民劝走,又哄着小石头去追另一只芦花鸡,可那碗温热的米汤端进里屋时,她的手却微微发颤,碗沿磕在炕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脆响。

余小麦半倚在炕头,怀里抱着女儿,目光却像被钉在了门帘外那片狼藉的日光里。院门口车轮碾过的辙痕清晰可见,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引擎的焦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泥土草木的化学制剂气息。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襁褓里的小丫头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姐,喝点吧,还温着。”春桃的声音有些发飘,把碗递过去。

余小麦没接碗,苍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声音又轻又哑,像被风扯碎的蛛丝:“春桃……那水,真能喝吗?”她的视线飘忽着,最终落回炕沿。那根从土炕缝隙里顽强钻出的嫩绿藤丝,正以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又向上攀爬了一小截,细弱的芽尖微微卷曲着,仿佛在竭力汲取炕沿上残留的那一缕稀薄阳光。就在刚才,儿子吃奶时那异样的停顿和转向,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她的心窝。

春桃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抹微弱的绿意,心头莫名地一悸。她想起公爹余老栓带来的那几包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种子,想起他蹲在墙角默默翻土时沟壑纵横的脸。“爹带来的种子……兴许……兴许是吉兆呢?”她干巴巴地安慰道,自己都觉得这话轻飘飘的,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恐慌。她把碗硬塞到余小麦手里,“赵同志说了,是例行检查!别自己吓自己,快喝!”

碗壁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却丝毫暖不进余小麦的心。她低头,看着米汤里自己憔悴的倒影,又看看身边两个熟睡的小小襁褓,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根脉断了……爹那沉重如铁的话语,此刻在她脑海里轰然作响。她猛地闭上眼,仰起头,硬生生把眼眶里的酸涩逼了回去,喉头滚动着,将温热的米汤艰难地咽下。

***

几十里外的秘密基地,临时实验室彻夜灯火通明,亮得如同白昼里一颗灼烧的心脏。仪器嗡鸣的低吼声填满了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冰冷而刺鼻。陈向明像一尊被焊死在显微镜和操作台前的雕像,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那双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电子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复杂图谱。五天!整整一百二十个小时,他把自己钉在这里,靠浓得化不开的咖啡和一股焚心蚀骨的焦虑硬撑着。

一份份土壤和水样检测报告如同雪片般堆叠在台面上,每一页都印着触目惊心的数据:深层土壤有机磷毒剂降解中间产物浓度超标,余家村水井样本中检出极微量但明确存在的神经毒剂代谢标志物!更深的钻孔显示,污染并非均匀扩散,而是沿着地下一条隐蔽的破碎岩层,如同一条阴险的毒蛇,蜿蜒渗透,指向村子的方向。那微量的毒素,对成人或许尚不足以立刻致命,但对两个早产孱弱的婴儿,对余小麦那几乎被掏空的身体……陈向明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

“爸!那藤!”陈向明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迫,看向角落。

余老栓佝偻的身影几乎融在仪器投下的巨大阴影里。他坐在一张硬板凳上,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正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摩挲着几根刚从余家村小院炕沿缝隙里取回来的嫩绿藤蔓。那藤蔓被小心地养在几个简陋的玻璃皿里,靠着培养液维持着微弱的生机,嫩叶在冷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韧性。

五天前,陈向明在仪器分析中碰壁,是余老栓执意要人回去取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嫩藤。老人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藤丝尖端那一点近乎透明的绿意,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在捕捉空气中常人无法感知的信息。

“这藤……命硬,”余老栓的声音干涩低沉,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沾了那‘死气’的土,旁的东西都蔫了,黄了,它倒钻出来了……还往娃儿身边凑……”他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跳动着一簇幽微的光,“试试它!用那些‘毒土’的水……泡它!”

这近乎荒谬的提议,在当时高压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下,竟成了陈向明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他立刻组织人手,在最高等级的隔离环境下,模拟受污染地下水环境,将这嫩藤置于其中。令人震惊的景象出现了:在仪器精密的监控下,那些原本被高浓度毒剂环境抑制、甚至杀死的藤蔓细胞,在最初的萎靡后,竟开始疯狂地分泌一种从未见过的复合蛋白酶!它们像微小的、不知疲倦的清道夫,精准地包裹、切割那些致命的有机磷化合物,将其分解成惰性的、无害的小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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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性酶!是这种复合蛋白酶!”陈向明盯着屏幕上放大的分子模型,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却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奇迹,“它能在分子层面定向分解梭曼类毒剂的关键结构!爸!您是对的!这藤……它在‘吃’毒!”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成了与死神赛跑的炼狱。陈向明带领团队,争分夺秒地分离、提纯这种来自神秘藤蔓的“解毒酶”,优化其活性,调配出能在复杂水体环境中稳定生效的解毒中和剂。实验室里没有人说话,只有键盘急促的敲击声、仪器运转的嗡鸣、试管碰撞的轻响,以及每个人眼中密布的血丝和额角滚落的汗珠。陈向明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惫,眼前只有那跳跃的数据流和分子式,支撑他的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赶在那一丝微毒侵蚀他最珍视的生命之前!

第五天傍晚,夕阳如血,透过实验室高窗的铁栏,在地面投下冰冷而狭长的光影。陈向明布满油污的白大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的手臂青筋虬结。他死死盯着面前恒温震荡器中那几支密封的试管。试管内,原本浑浊的、模拟污染的水样,在加入最后一批提纯浓缩的酶制剂后,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浑浊迅速沉降,水色以惊人的速度褪去灰败,变得澄清,更奇异的是,在夕阳残光的映照下,那澄清的水体深处,竟隐隐透出一种极其纯净、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晕!不是化学染料的绿,而是像初春最鲜嫩叶芽的汁液,是生命本身在发光!

“成了……”陈向明喉咙里滚出两个沙哑到极点的字,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猛地用手撑住冰冷的操作台边缘。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虚脱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堤坝。

“立刻灌装!所有井口!快!”他猛地抓起通讯器,吼出的声音撕裂了实验室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疯狂。

***

余家村沉浸在一片暮色四合的不安里。往日傍晚的炊烟和孩童嬉闹声都稀薄了许多,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水缸盖得严严实实,连鸡鸭都被早早赶进了窝。村口那几口滋养了祖祖辈辈的水井,此刻成了恐惧的源头,黑洞洞的井口像沉默的眼睛,窥视着人心惶惶的村庄。

余建国家的灶膛火冷着。春桃心神不宁地坐在堂屋门槛上,手里无意识地搓着一把玉米粒,眼睛却不时瞟向院外黑沉沉的村道。小石头趴在她腿上,也难得地安静。里屋炕上,余小麦搂着两个睡着的孩子,耳朵却捕捉着窗外每一丝异常的动静。儿子小春(陈小春)今天似乎格外烦躁,睡梦中不时发出细微的哼唧,小眉头紧紧皱着。

突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咆哮,由远及近,速度极快,打破了村庄死水般的寂静。灯光划破黑暗,几辆军用越野车风驰电掣般卷着尘土冲进村子,刺耳的刹车声在井台边戛然而止。车门砰然打开,跳下来的依然是赵峰和那几个穿着密闭防护服的技术员,动作迅捷如猎豹。

村民们被惊动,胆大的悄悄推开窗缝或门缝,屏息看着。没有解释,没有寒暄,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紧迫感。技术员们迅速打开越野车后备箱,搬下几个沉重的、包裹着保温材料的金属罐,连接到精密的泵送设备上。

“开始!”赵峰的声音透过防护面具,显得沉闷而斩钉截铁。

泵机低吼起来。一根粗壮的软管被快速投入村中央最大、供应着大半个村子饮用水的老井。随着加压的嘶嘶声,罐子里那被陈向明视为生命之光的解毒中和剂,被强力注入幽深的井水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黑黢黢的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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