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着一具焦黑的、沉重的人形物体,在一片被冲击波夷为平地的森林里跋涉。
到处都是断裂的、炭化的树桩,地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灰烬,每一步都踩得噗噗作响。
神性能量早已耗尽,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被高强度辐射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女人。
作战服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腐烂流脓,每走一步,双腿都像被灌满了铅。
背上的重量,几乎要将她的脊椎压断。
可她不敢停。
那几个高大人影的画面,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子里。
她只能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远离核爆中心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跑。
“咳……咳咳……”
一阵轻微的、压抑的咳嗽声,从她背后传来。
曹艾青的脚步猛地一顿。
“曹艾青……”
那个声音,虚弱得像是风中残烛,却无比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怎么回事……我怎么还活着?”
随着他的话语,背上那具焦炭的表面,“咔嚓咔嚓”地开始龟裂。一块块黑色的、碳化的死皮脱落下来,掉在地上,碎成粉末。
曹艾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泪混合着血水,决堤般涌出。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你这个傻子!”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走啊?执行完任务就走啊!”
陈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她的问题和自己的处境。
“没办法,”他的声音依旧虚弱,但多了一丝平稳,“神经毒素没能彻底解决它。我如果走了,它肯定也会离开那个陷阱。那三百万人的下场,你能想象吗?”
他顿了顿,自嘲地补充了一句:“再说,我本来……也没打算活着。”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曹艾青的心里。
“后面……应该有人在追我们吧?”陈宇的感知正在缓慢恢复,“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把我放下,自己走。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你到底要怎么样啊陈宇!”
曹艾青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转身,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摔倒。
将陈宇从背上小心翼翼地放下,让他靠坐在一截断木上。
她坐在地,看着他那张正在脱落焦黑死皮、露出新生肌肤的脸,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摆出这副不想活的样子了!”
陈宇没有看她,他的视线飘向远方,那里依旧能看到蘑菇云残存的轮廓。
“我已经成了英雄,不是吗?”
他轻声说,语气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疲惫,“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你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好吗?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了。”
“我在这里没有归宿了。”
那股深入骨髓的孤独,比核爆的中心更让人绝望。
曹艾青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瞳孔,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痛到窒息。
那个虚影,那句“我也深爱着你啊”,在她脑海里回响。
她知道,她必须说出来。
“我看到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陈宇死寂的世界里炸响。
“在你快要死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