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摇头晃脑,声音尖利:“放屁!杠杆皆是虚妄!k线图就是生死簿!交割日即是灭顶之灾!”
言语间夹杂着完全不属于鬼魅该懂的现代金融术语,荒诞绝伦。他
们衣襟下露出干瘪的胸腔,散出饥饿到扭曲的贪婪气息——这是几个“饿鬼”,却饿得越了肚肠。
客栈里瞬间像是开了锅的闹市集:要水的、哭儿子的、问手机的、吵期货的……光线本就昏沉,人影幢幢,阴气森森又荒诞莫名,搅得空气都浑浊凝滞起来。
赵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瞥见那口水鬼兵又伸手来抓周子麟的手臂,猛地伸手一架,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新买的钢制防风火机,“咔!”火光再次亮起,虽不如真火符箓阳刚,但那冰冷金属外壳和瞬间跳跃的炽热火焰,仍让水鬼兵下意识一缩手。
赵余顺势一引,语气沉稳:“要水,那边大锅里有汤。”
周子麟也反应过来,忍着耳朵里乱糟糟的低语,把那“宫女”轻轻带离湿滑处,指向角落里呜咽的明代妇人:“这位…姐姐,那位夫人像是丢了孩子,您要不去搭句话?”
总算稍稍化解点紧张。
周子麟的心咚咚直跳,并非全因害怕,而是耳边各种声音越来越清晰,南宋官话、带哭腔的苏白、清朝京腔、饿鬼古怪的金融术语…还有角落里明代妇人断断续续的呜咽。
这些本该混乱刺耳的鬼语,在他耳中竟诡异地剥去了部分戾气,显出原本想表达的意思。
一丝微弱的暖意,似乎正从耳根处往头颅深处流动,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晰感。
这就是血脉在觉醒?他有些惶恐,又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孟姜几乎没怎么挪动地方,只顾着熬她的汤。
铜甑里的汤液翻滚得越激烈,浑浊的汤面上漂浮起令人费解的“料”:
沾满了滑腻油泥、几乎看不出年号的方孔铜钱;
一片片指甲盖大小、刻着不知是象形文字还是符文、边角磨损严重的暗绿色玉石碎片;
甚至在锅底翻腾的幽暗中,隐隐有冷光一闪,短暂地凝聚出一个极其扭曲、似方非方、由无数细小黑点构成的怪异图案,那模样…像极了被水泡过又胡乱画在油污上的二维码,透着一股冰冷疏离的未来感!
赵余目光扫过锅底沉浮的异物,尤其是那扭曲闪光的怪符时,心脏猛地一跳,内袋里的玉片似乎也微微烫。
周子麟则瞪着那些玉石碎片,总觉得似曾相识,这质感…和他在井边差点害死赵余时触碰到的感觉,还有自己胸口那枚被烧出烙印的硬币…莫名呼应。
孟姜看似疲惫不堪,双手一刻不停地搅动,眼神却死死盯着那些翻涌的杂物,仿佛在汤水沸腾的漩涡和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轮回的异物之间,隐藏着她拼命掩盖又不得不为之的线索。
她的秘密,深得像这铜釜之渊。
这些形形色色、跨越时代鸿沟的“客人”,为何像赶集似的涌入这被遗忘的黄泉客栈?
那些铜钱、玉碎,还有那诡异的扭曲符光,到底指向何方?
熬这锅能喂饱满堂“异客”的汤,又需要付出什么看不见的代价?
夜,才刚刚开始。
锅里热汤沸腾的气泡里,翻滚着的不止是诡异,还有通向更黑暗真相的片鳞半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