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残破神像在摇曳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奉清歌背靠冰冷的断壁,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但心头的惊悸与紧迫感却丝毫未减。韦长空的突然发难,不仅中断了她传递玉简古籍情报的计划,更将她推向了悬崖边缘。韦家的追捕随时会像天罗地网般撒下,影月盟的任务却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借着微弱的光线,迅速从贴身暗袋中取出备用的微型纸笔——这是她作为暗夜杀手保命的习惯。指尖因寒冷和紧张微微颤抖,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将昨夜在岑仲昭书房发现的那本古籍中关于玉简与五行阵节点的关键信息,以及自己被韦家识破、险遭擒获的紧急情况,浓缩成几行密语,仔细封入一枚特制的蜡丸中。
“必须尽快送出去。。。”奉清歌喃喃自语,眼神扫过庙外漆黑的雨幕。雨不知何时已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残破的瓦片,也模糊了远处的街景。这雨,是危机,也是掩护。她深吸一口气,将蜡丸藏入袖中特制的夹层,毅然起身,拉紧身上那件便于夜行的黑色外袍,身影如一道融入雨夜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城隍庙。
就在奉清歌于雨夜中潜行,寻找安全的影月盟联络点传递那枚要命的蜡丸时,位于邕州城东的秦家府邸,正笼罩在一片与天气无关的紧张氛围之中。府邸四周,护卫林立,戒备森严,高墙深院隔绝了外界的窥探。这里,是邕州城中除官府外,掌握最多城防与水利机密的所在。而此刻,府邸的主人,秦家家主秦天行,尚不知一场针对家族至宝的盗窃,正在他引以为傲的守护下悄然上演。
一道敏捷如狸猫的身影,借着雨声和夜色的完美掩护,轻巧地避过巡逻的家丁,悄无声息地贴近了秦家的藏宝阁。阁楼四周布满了精巧的机关,但对于这位影月盟派来的精锐杀手而言,这些不过是需要耐心破解的谜题。他屏息凝神,在阴影中仔细观察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几乎被藤蔓掩盖的机关枢纽。指尖灌注内力,轻轻一按,只听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轻响,藏宝阁沉重的木门竟缓缓滑开一条缝隙。
杀手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迅速闪身入内。阁内烛火通明,墙上历代先祖的画像仿佛在无声注视。他的目标明确,直奔正中央檀木桌——那里,一幅古旧的羊皮地图静静摊开,正是标注着邕州城八座隐秘城门位置及地下通道的“邕州八门图”!杀手毫不犹豫,伸手便要将地图卷起收入怀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谁?”
杀手猛地转身,只见一名轮值的秦家年轻弟子正站在门口,手中长剑因震惊而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你、你是谁?竟敢潜入我秦家!”弟子颤声喝道,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惧。
杀手眼中寒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身形如鬼魅般欺近,速度之快让那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中短刃并非格挡,而是直取对方持剑的手腕!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弟子的长剑脱手飞出。紧接着,杀手另一只手如毒蛇出洞,精准地扼住了弟子的咽喉,力道之大让其瞬间窒息,只发出一阵模糊的“嗬嗬”声,便双眼翻白,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解决了这意外的绊脚石,杀手不再停留,迅速将“邕州八门图”卷好塞入怀中,转身便要离开这危险之地。然而,他并未察觉到,就在他解决秦家弟子发出轻微声响的刹那,藏宝阁窗外花园的假山阴影里,一双冰冷而警惕的眼睛,正透过雨帘,死死锁定了他的背影——那是秦家最隐秘的暗卫之一!暗卫没有立刻现身拦截,而是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然后退,迅速将这一惊人的发现传递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奉清歌的身影正掠过离秦府不远的一处屋顶。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和衣襟,却浇不灭她心中的焦灼。她刚将蜡丸投入一处影月盟预设的死信箱,正欲迅速撤离这片是非之地,秦府藏宝阁方向隐约传来的那声短促惊呼和金属交击的微响,让她瞬间警觉。她立刻伏低身形,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幕,捕捉到了藏宝阁窗内一闪而逝的人影晃动和花园暗卫悄然退去的踪迹。
“秦家出事了?”奉清歌心中一惊,联想到“邕州八门图”的传闻,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影月盟的目标竟如此之大?她强压下前去探查的冲动,深知此刻自身难保,任何节外生枝都可能暴露行踪。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秦府方向,将这份异动记在心里,身影再次融入雨夜,朝着更安全的藏匿点遁去。
而此刻,在邕州城西郊,一处被茂密山林环抱、地形险峻的隐蔽山谷深处,罗家老宅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却与窗外的阴冷潮湿截然不同,充满了火药味。这里,是罗陈双龙会的大本营,一场激烈的争吵正在上演,其破坏力丝毫不亚于一场刀兵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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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霸身着一袭象征权势的黑色锦袍,在铺着兽皮的厅内焦躁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花白胡须下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双拳紧握得指节发白。“陈霸天!”他猛地停在陈霸天面前,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嘶哑,“你我兄弟当年歃血为盟,创立双龙会,图的是什么?是共富贵!这些年,哪次买卖不是风险共担,利益均分?可如今,你竟狮子大开口,要独占这批火铳的七成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还有没有半点兄弟情义?”
陈霸天,这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汉子,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一掌拍在身旁坚硬的红木案几上!“嘭!”一声巨响,案几上的茶碗应声跳起,摔落在地,碎裂的瓷片和茶水四溅。“罗天霸!”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少跟老子扯这些陈年旧义!情义?情义能当饭吃,能换来真金白银的买家吗?这些年,哪回硬仗不是老子带着陈家的兄弟冲在前头?死的人里,十个有七个姓陈!这次北疆匈奴部落的大单子,是老子的门路,老子的人豁出命去谈下来的!多拿三成?哼,老子觉得还亏了!”
罗天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霸天的鼻子,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个陈霸天!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什么狗屁兄弟,什么双龙会,在你眼里,都比不上那几两黄白之物!既然你如此看重这些身外物,那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罗陈双龙会,就此解散!”说完,他不再看陈霸天那张因惊愕和暴怒而涨红的脸,猛地一甩袍袖,带着冲天的怒气,大步流星地跨出议事厅,留下陈霸天一人对着满厅狼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半晌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在邕州城的南郊,陆家庄园那精心打理的花园小径上,陆家家主陆远山正独自徘徊。冰冷的夜雨打湿了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只有廊下昏黄的灯笼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映照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迷茫和挣扎。陆家,这个在正道武林与影月盟之间走钢丝多年的家族,此刻仿佛走到了钢丝的断裂点。
影月盟密使最后的通牒犹在耳边回响,字字如刀;而正道武林联军咄咄逼人的质问,更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论倒向哪一边,似乎都意味着万劫不复。
“家主!不能再犹豫了!”陆家大长老陆明德撑着油纸伞,步履匆匆地赶到陆远山身边,脸上写满了焦虑,“韦家、青梧卫步步紧逼,影月盟那边又催命似的索要玉简!我们必须立刻做出抉择!是战,是和,是投靠一方,还是。。。另寻他路?”
陆远山停下脚步,望着花园中在风雨中飘摇的花木,声音充满了疲惫与无力:“明德,你告诉我,如何抉择?影月盟如豺狼,正道联军亦非善类。无论选哪边,都无异于引狼入室,自取灭亡。。。”
陆明德急切地打断他:“家主!我们或许可以。。。可以趁机向正道武林投诚!交出我们掌握的影月盟部分据点情报,将功折罪!或许能换取一线生机!”
陆远山苦涩地摇头:“投诚?明德,你想得太简单了。陆家这些年游走两边,手上沾的东西,你以为他们能轻易放过?只怕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话音未落,一名陆家心腹弟子如同受惊的兔子,从雨幕中狂奔而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家主!大长老!不好了!影。。。影月盟的人又来了!他们。。。他们抓了三少爷!”
“什么?”陆远山和陆明德如遭雷击,瞬间面无血色。陆远涛,陆远山最年幼也最疼爱的胞弟!陆远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再也顾不得什么权衡利弊,嘶声吼道:“人在哪里?”
“在。。。在正厅!”弟子颤抖着指向主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