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逆子!"他吼,"他想夺朕的位!他想让百姓只认他!"
张让趁机递上颗红丹:"陛下息怒,服颗丹压压惊。"
陈五扑过去,抓住太武帝的手腕:"陛下,这丹有毒!崔公说里面掺了乌头!"
太武帝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甩开陈五的手,丹丸"骨碌"滚进陈五怀里。张让的脸沉下来:"陈大人,您这是要弑君?"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崔浩的银须扫过门槛,怀里抱着卷《起居注》:"陛下,臣有本要奏!"
陈五望着崔浩怀里的卷册,突然明白——这是太子的真实起居记录,上面写着他每日如何查粮价、访农户,如何在雪夜给守城兵送麦饼。
"陛下,"崔浩展开卷册,"太子殿下去年腊月在甜市,亲自背了三斗米去给生病的胡商;今年正月在平城,他把自己的月俸全捐了修义仓。。。这哪是逆子?这是大魏的栋梁!"
太武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盯着卷册上的字,突然捂住脸:"朕。。。朕是不是错了?"
张让的龙纹锦袖"刷"地甩过来,抽在崔浩脸上:"老匹夫,你敢咒陛下!"他转向太武帝,声音软得像蜜,"陛下,这都是陈五和崔浩的诡计,他们想让您内疚,好夺了您的权!"
陈五的银镯突然发烫。他望着太武帝泛红的眼,想起阿史那云说的"陛下的病,是被吓出来的"——吓自己守不住江山,吓太子的民心盖过龙威,吓陈五的银镯比玉玺管用。
"陛下,"他说,"臣的银镯刻着胡汉同守,可臣心里刻的是陛下守大魏,臣守陛下。"他解下银镯,放在太武帝脚边,"您要是信臣,就留着这镯子;要是不信,臣现在就走,再也不扰您。"
太武帝的手指碰了碰银镯。他望着"胡汉同守"四个字,突然哭出声来,像个迷路的孩子:"陈卿,朕的江山。。。是不是要塌了?"
陈五的喉咙发紧。他望着丹炉里腾起的紫烟,突然明白:张让的丹炉炼的不是丹,是迷障——迷了太武帝的眼,障了大魏的光。
"陛下,"他说,"江山塌不了。只要您醒着,臣就替您守着。"
张让的脸白了。他摸出怀里的哨子,刚要吹,就被李昭的玄甲军围住。李昭的刀架在张让脖子上,虎纹结着霜:"陈大人有令,敢动陛下一根汗毛,虎贲军踏平掖庭!"
太武帝的手抓住陈五的胳膊,力气大得像铁钳:"陈卿,把丹炉砸了。"
陈五抄起案上的玉镇纸,砸向丹炉。鎏金炉壁裂开道缝,紫烟"嘶"地窜出来,混着焦糊的药味。炉底滚出些黑渣——是烧剩的太子手札,"胡汉同守"四个字还剩半拉。
太武帝的眼泪滴在黑渣上,把"守"字泡得模糊。他望着陈五,声音哑得像破锣:"陈卿,带朕去甜市。"
陈五扶他起来时,触到龙袍下的骨节——太武帝瘦得像片纸,哪还有当年在漠北策马的模样。
"好,"他说,"臣带您去看甜市的麦饼坊,看太子种的枣树,看胡汉百姓一起打麦饼。"
张让在地上挣扎,龙纹锦袖沾着丹砂,像团凝固的血。陈五望着他,突然笑了:"张公公,您不是说陛下要修清净丹台吗?现在丹台塌了,您该去清净了。"
李昭的玄甲军把张让拖出去时,他还在喊:"陛下!陛下!"太武帝却只盯着陈五腕上的银镯,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陈五扶着太武帝往殿外走。阳光透过殿门照进来,把银镯上的"胡汉同守"映得发亮。他望着太武帝发颤的脚步,突然明白:这一局,他们赢了半子——丹炉塌了,迷障散了,但张让的余党还在,太子的冤屈未雪,大魏的路,还长。
"陈卿,"太武帝轻声说,"麦饼。。。真的甜吗?"
陈五摸出怀里的麦饼,饼面被体温焐软了,甜得像蜜。他掰下一块,塞进太武帝嘴里:"甜,比从前还甜。"
太武帝嚼着麦饼,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龙袍上。陈五望着他的脸,想起三十年前在漠北,那个抱着受伤的小狼崽说"它和我一样,没娘"的少年。
"陛下,"他说,"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