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大人!老卒张大胡子!归队!”
“归队!”
“归队!”
苍凉而豪迈的嘶吼声在风沙渐歇的寨门内回荡,如同古老的战鼓擂响,撞在每一个黑风卫的心坎上。铁岩和一众年轻卫兵只觉得鼻头酸,胸腔里滚烫的热流几乎要冲破眼眶。他们挺直腰板,向着这些伤痕累累却脊梁如铁的老兵,向着台阶上那道虽显单薄却稳如磐石的身影,重重抱拳!无需言语,所有的敬意与决心,都在这无声的军礼中激荡。
陈观的目光扫过张大胡子手臂上渗血的伤口,瘸腿李微微颤抖却依旧牢牢拄地的拐杖,孙二狗沉默却锐利如鹰的视线……最终落回那一张张饱经风沙刻蚀、此刻却焕着惊人光彩的脸上。他微微颔,声音清晰地穿透风沙:“老兄弟们,欢迎回家!黑风驿的刀,从未生锈!你们的血,依旧滚烫!这份情,陈观记下了!铁岩!”
“末将在!”铁岩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妥善安置老兄弟及家眷,按最高规格!安家费、粮饷,即刻拨付!伤者,立刻送医馆,请苏姑娘亲自诊治!所需药材,无论多贵,优先保障!”陈观语不快,却字字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晚接风宴,酒肉管够!告诉后厨,把窖里那头肥羊宰了!”
“得令!”铁岩精神大振,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转头就吼:“都听见没?王胖子!麻溜的!把那头最肥的羊给老子拾掇出来!今晚不醉不归!”
“好嘞!”远处传来伙头军兴奋的回应。士兵们脸上的肃杀迅被激动取代,气氛瞬间热烈起来。老兵们眼中也流露出暖意和踏实感,镇守大人这份毫不含糊的厚待,让他们漂泊的心彻底落了地。
陈观的目光最后掠过地上那几具蒙面杀手的尸体,以及被卫兵小心翼翼捡起的、箭头扭曲变形、沾着幽蓝毒液的弩箭,眼神骤然冰冷如九幽寒潭。他转向铁岩,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尸体仔细搜检,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箭上的毒,刮下来一点,送去给苏姑娘辨认来源。另外,加强警戒,尤其是寨墙内侧所有可能的藏身点,加派双岗暗哨!沈文渊的试探,绝不会只有这一次。”
“大人放心!这些杂碎,一个都跑不了!末将亲自盯着!”铁岩眼中凶光一闪,狠狠点头。
陈观不再多言,转身,青黑色的官袍下摆划开风沙,步伐沉稳地走向镇守府深处。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踏出,脏腑深处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催动那微弱空间屏障的反噬,远比想象中猛烈。星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额角冷汗渗出,又被体内紊乱的气血蒸干。
他强忍着翻腾的气血,快步回到静室。门一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风沙,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一手猛地撑住冰冷的石墙,另一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几缕带着暗金光泽的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咳咳…还是…太勉强了…”他喘息着,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刚才那瞬间的空间屏障,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抽空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大半星能,更牵动了本源伤势。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再次渗出的、带着奇异暗金光泽的血迹,眼神却异常明亮。刚才那惊险一刻的感悟,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意念凝聚,星能(尤其是寂灭之力)为引,虚空源质玉为源,瞬间构筑起一道无形的、扭曲空间的壁障!虽然脆弱、距离短、消耗巨大,但…确确实实成功了!
【警告:星脉负荷过载!脏腑伤势恶化!星能核心稳定性下降至713…】
【空间次脉负荷运转,出现细微裂痕…修复中…】
【空间屏障构筑模型初步建立…能量消耗强度稳定性模型推演中…预计完成时间:小时47分…】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接连响起,带着刺耳的警告意味。陈观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痛楚和紊乱的能量。
“代价…不小。但…值得!”他眼神坚定,“至少证明,这条路…可行!”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取出贴身收藏的虚空源质玉。温润的玉牌入手,那股熟悉的、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混沌感再次传来。然而这一次,陈观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掌心的玉牌,似乎…比平时更“温暖”了一点点?不再是那种恒定的、死寂的冰凉,而是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沉睡巨兽呼吸般的律动感?
“是因为我刚才动用了空间之力?”陈观凝神感应,尝试将一缕极其细微、温和的创生星能探入玉牌。
嗡!
玉牌内部那坚不可摧的混沌壁垒,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死寂排斥,反而像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片布满巨大金属残骸的黑暗虚空幻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再次清晰地闪现!这一次,那道横亘虚空、散着毁灭与吞噬气息的猩红裂隙,比上次看到的更加“清晰”了几分!裂隙边缘,不再是模糊的光晕,而是能看到一丝丝如同活物触须般的、细微蠕动的猩红能量流!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注视感”,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意识!
陈观心神剧震,猛地切断了与玉牌的能量连接,强行将那幻象驱散!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这感觉…比上次更强烈了!那裂隙…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在‘苏醒’?还是因为我的空间之力…吸引了它的‘注意’?”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这玉牌,不仅是钥匙,更像是一个…封印着某种恐怖存在的潘多拉魔盒!每一次接触空间之力,似乎都在松动这个封印的一角!
“不行…必须加快解析度!至少要弄明白那幻象和猩红裂隙的真相!否则…”陈观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强行刺激,风险太大,刚才那缕异种能量的入侵就是警告…”
就在他陷入两难,权衡着风险与收益时——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风信堂密探特有的、三长两短的节奏。
“大人!风信堂急报!还有…胡三到了!带着您要的东西!”门外传来密探刻意压低的声音。
陈观精神一振,迅擦去嘴角血迹,将玉牌藏好,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脸上的苍白,沉声道:“进!”
门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身形精瘦的风信堂探子闪身进来,迅关好门。他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约莫一尺见方的扁平盒子双手奉上。
“大人!这是胡三让属下务必亲手交给您的!他说…这里面的东西,比那几封书信,更能让沈文渊和王魁那帮人‘惊喜’!”探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陈观接过盒子,入手颇沉。他没有立刻打开,看向探子:“胡三人呢?”
探子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回大人,胡三爷他…他为了甩掉尾巴,也为了掩人耳目,没跟属下一起走官道小路。他说…他要走一条‘风景独特’的路子,让属下先来复命,他随后就到,保管给大人一个…呃,‘惊喜’的出场。”
陈观眉头微挑。胡三这家伙,本事不小,花样更多。不过,他既然敢这么说,想必有把握。
“知道了。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告诉铁岩,胡三到了,直接带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