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呜!
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并非来自闯军进攻的数组,而是从大营深处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远远地传开。
紧接着,一面醒目的白色大旗在闯军阵前缓缓升起,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
王策闻声快步登上东门城楼,刘瞎子和朱慈烨紧随其后。
只见闯军大营辕门大开,并未列阵进攻,反而涌出数十名膀大腰圆、赤着上身的魁悟大汉,他们排成整齐的两列,手中并未持刀枪,而是紧握着沉重的鼓槌,站在巨大的牛皮战鼓前。
咚!
咚咚!
鼓声骤然炸响!沉重、缓慢、带着一种奇特的悲怆和控诉的节奏,如同闷雷滚过大地,一声声,沉重地敲在延安府城头每一个军民的心头。
鼓声稍歇,一个洪亮得如同铜钟般的声音陡然响起,清淅地送到城墙上每个人的耳中。
“城上的父老乡亲们听着!天灾连年,赤地千里!朝廷的税赋,可曾少收你们一粒米?!”
“贪官污吏,如狼似虎!敲骨吸髓,可曾给过你们一条活路?!”
那声音饱含悲愤,字字泣血。
城墙上,守军的喧哗瞬间消失了,许多士兵,尤其是那些新招募的、本就是流民出身的汉子,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
那些控诉,字字句句都戳在他们心窝最痛的地方,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王策眉头紧锁,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阵前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文士,正站在一辆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手持一个巨大的铁皮喇叭筒。
看到这铁皮喇叭,王策有一瞬间恍惚,几乎以为有人跟着自己一起穿越了。
不过王策很快反应过来:铁皮喇叭的原理并不复杂,谁说古人就不会制作的?
那个文士声嘶力竭地继续吼着:“各地的藩王,朱家的猪王!他们封地千里,仓廪堆积如山!可曾拿出一粒粮食,赈济过路边饿死的枯骨?!”
“猪王”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朱慈烨的心上,他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褪尽,变得一片死灰。
城下那文士历数的桩桩件件,哪一条不是血淋淋的事实?
朱慈烨作为朱明宗室,此刻站在城头,听着这天下人对朱家滔天罪孽的控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千万道目光鞭挞。
朱慈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把自己藏到垛口的阴影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策敏锐地察觉到了朱慈烨的异常,也看到了周围士兵和城下被组织起来远远观望的百姓脸上那份压抑的痛苦和共鸣。
王策心中暗骂李岩好手段。
这攻心之计,比千军万马还要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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