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准备得如此充分?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
秦烈仿佛没看到众人的反应,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沉痛。
“家父奉旨‘静养’京郊,王府事务,暂由秦烈打理。然,秦烈识人不明,御下不严,致使王府管家赵贵,狼子野心!”
他语气转厉。
“此獠勾结城卫军副统领张彪,伪造王府印信文书,私相授受,将黑石矿山非法抵押给李家管事李福!”
说着,他再次从怀中取出几页纸。
“此乃赵贵伪造抵押文书之副本,上有其亲笔画押及伪造印信痕迹!”
“此乃矿山数名老矿工及原王府账房管事之联名证词!可证矿山历年产出、账目明细,以及赵贵、李福、张彪三人勾结舞弊、克扣工钱、草菅人命之铁证!”
“此乃王府库房存档记录,可证矿山地契从未有过正式抵押登记!”
一份份证据,如同精准投下的巨石,在二堂内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人证、物证、旁证,环环相扣,逻辑严密,滴水不漏!
将赵贵、李福、张彪三人的罪行,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也将黑石矿山无可争议的归属权,牢牢攥在了镇北王府手中!
秦烈将这些证据,连同那沉甸甸的地契原件,一同呈送到赵文正案前。
动作从容,姿态恭敬,却带着一股无形的、难以撼动的力量。
“王府失察,致使恶奴为祸,惊扰地方,秦烈难辞其咎,甘领责罚!”
他再次躬身,语气沉痛而诚恳。
“然,黑石矿山,乃王府根基产业,更是先帝恩泽所系!岂容宵小觊觎染指?”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赵文正。
“恳请府尹大人明鉴!将此矿山,判归镇北王府!王府定当整肃内务,严惩恶奴赵贵,抚恤伤亡矿工,重整矿山,不负皇恩,不负大人今日秉公之恩!”
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有度。
先认错,示弱。
再呈铁证,示强。
最后表明态度,承担责任,提出诉求。
堂堂正正,名正言顺!
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扛在了自己肩上,也将王府置于了受害者和亟待整肃的悲情位置。
堂内一片死寂。
只有秦烈清朗的声音余韵,在肃杀的空气里隐隐回荡。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看着堂下那个身形单薄却挺立如松的少年世子,看着他苍白脸上那双沉静锐利的眼睛,看着他手中那不容置疑的铁证……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懦弱无能的废物世子吗?
这手腕,这心机,这气度……简直判若两人!
赵铁鹰眼神复杂,锐利的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欣赏。
赵文正的目光,从案上那方刺目的蟠龙大印,移到那几份关键的证词文书,最后,落回到秦烈脸上。
他沉默着。
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冷的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