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切过办公桌一角,洛倾颜的手指正落在行政部送来的最终奖励名单上。纸页边缘还留着昨夜翻阅时压出的折痕,她目光停在“陈默”二字上,笔尖无意识地在名字旁轻轻一点。
“时光回溯之情感共鸣笔”静静躺在她手边,水晶泛着极淡的粉光,像被风吹熄前的最后一缕烛火。她没动声色,只是将名单轻轻合上,转身调出客户数据库。
屏幕亮起,三年以上的老客户列表缓缓展开。她的指尖在三位用户信息上停留——咨询频率从每周两次骤降至近乎归零,服务包续签状态全部空白。她记起昨夜顾逸尘提到其中一位时,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她起身走向他办公室,笔夹进笔记本,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门虚掩着,顾逸尘正低头看新品上线进度表,眉头锁成一道线。她没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我们给林远发了奖牌,也记住了张姐的胃药。”她把平板放在他桌上,调出那三位客户的数据曲线,“可有些人,三年前说‘你们的产品让我听见了女儿第一次叫妈妈’,现在却再没打过客服电话。”
顾逸尘抬眼,目光落在那条断崖式下滑的折线图上。
“他们不是流失了,是沉默了。”她轻声道,“我们总说要听见沉默,可听见之后呢?是等他们彻底走掉,还是回去问一句——你还好吗?”
他沉默片刻,手指轻叩桌面,节奏缓慢而沉稳。
“你打算怎么做?”
“先回访。不是推销续费,是问问他们最近用得顺不顺利,有没有新问题。”她翻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划出三个圈,“我想试试,把‘我在’变成‘我还在’。”
他看着她,忽然问:“你会亲自去?”
“第一个,我亲自去。”她合上本子,“王女士,三年老客户,孩子有听力障碍,当初是我们语音增强功能最早的试用者之一。她说过,那声音像雪地里踩出的第一串脚印。”
顾逸尘眼神微动。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听见他低低一句:“别只带方案去。”
她回头,他已在看日程表,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但她知道不是。
回到工位,她取出“时光回溯之情感共鸣笔”,轻轻旋动笔帽。水晶微光流转,映出顾逸尘此刻的情绪波——表面平静,深处却有一丝低频震动,频率与王女士的名字出现时完全一致。
她低头,在特制回溯纸上写下:“顾逸尘最后一次为王女士解决问题。”
笔尖微颤,纸面浮现出一年前的画面:视频通话窗口里,王女士焦急地描述孩子耳机无法同步接收语音信号。顾逸尘坐在办公室,一边调试参数,一边耐心解释每个步骤。他眼睛亮着,语气柔和,甚至带着笑意。
画面结束,洛倾颜怔了怔。
她从未见过他那样说话。在会议室里他是决策者,在员工面前他是领导者,可那一刻,他只是一个想帮人听见声音的人。
她轻轻合上纸页,把笔收进包里。水晶光晕渐渐隐去,像退潮时带走了沙地上最后一道痕迹。
次日上午十点,洛倾颜站在王女士家楼下。阳光正好,楼道口摆着一盆绿萝,叶片油亮。
开门的是王女士本人,四十出头,面容清瘦,眼神有些防备。
“您是客服?还是销售?”她语气冷淡。
“都不是。”洛倾颜微笑,“我是洛倾颜,公司新启动的老客户回访负责人。今天来,不是为了续约,是想问问——您最近用产品还顺利吗?”
王女士愣了一下,没让进门。
“去年系统升级后,语音延迟变多了。”她语气缓了些,“我打了两次客服,回复都说‘正在优化’。后来就不打了,反正孩子也习惯了等三秒才听到声音。”
洛倾颜点头,没辩解。
“我记得您提过,第一次听到女儿叫‘妈妈’时,是在雨天。”她轻声说,“那天您录了音,还发给了我们技术组。”
王女士眼神一震,终于开了门。
客厅墙上挂着一幅画,是小女孩手绘的“我和妈妈的声音桥”。茶几上放着旧款耳机,外壳磨损严重。
“您还记得这个?”王女士指着耳机。
“顾总亲自调过那批设备的匹配算法。”洛倾颜说,“他还说,有些等待,不该超过心跳的间隔。”
王女士忽然红了眼眶。
“我以为你们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