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直起身,肃颜以问唐烈:
“这样的一位官员,唐君以为贤否?”
唐烈听他这样问,知必有古怪,认真答道:
“听张将军这样讲起来,应该是一位大贤,可惜缘铿一面,不曾相识,憾甚,憾甚!”
张清哈哈一笑,双掌互击,脸上神色莫名:
“这人不过一个小小的推官,但朝廷民间如此的官声,无人不以为其贤,甚至府里的老教谕惋惜说他若不是英年早逝,异日若有幸高升,便是比之管仲,诸葛孔明等千古名相,也未必逊色多少!
可惜呀,可惜。
可惜这位推官有一位心腹手下,却是清老家的远房族侄,外人不知我俩关系,故此张清知道这推官的很多秘事!
他外表不好女色,与老妻鲣鲽情深,其实私底下蓄了好几房小妾,只是他顾虑官声,都是秘密养在外宅,来往也很小心,知道的人不多而已,他那个明面上收养的义子,说是老友遗孤,其实就是他的私生儿子。
明面上衣裤皆有补丁,暗地里其实东昌周边几府的港口码头的商铺,有几条街都是他的产业,偷偷记在他那假义子,真儿子的名下罢了。
这位推官老爷号称清正不阿,私下里对上司却奴颜谄媚至极,我那族侄曾偶然见到两人私下密谈,知府吐唾,推官以双手接之!
那个入狱被庾死的同僚,就是因为得罪了知府,上官秘密嘱咐下来,这推官亲手篡改了公文,陷他入狱,还去探监安慰,转身就叮嘱牢头,趁夜把同事口鼻用湿纸封住,胸口压上土袋,活活憋气而死!
再转头,同事葬礼上一场痛哭,人家家里还对他感激异常!
平时对下属关怀备至,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转过来东昌府与冬日过来掳掠的小股辽人起了边衅,打了几场小仗,双方都死了人,推官害怕辽人报复,影响他的政声,悄悄给朝廷秘奏,说是我方擅起边衅,挥泪斩了几个不服的下属,把首级送给辽人请罪!
更有那大灾之年,朝廷本来拨下了赈灾的钱粮,泰半却都变成了推官码头上新买的商铺,然后推官亲自下乡,不辞辛劳慰问灾民,查清了哪几个村子确实存粮撑不下去,灾民一旦流窜四周其他府县乞讨求活,不免伤了他贤官的颜面,于是回城后找来城里的富户豪商,以慈善的名义再敲诈了大笔钱银,跟知府同僚分润,待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再一纸公文,宣布那些灾民都是土匪流寇,调我东昌府守军去剿个干净,杀人灭口!”
唐烈早已听得怒气勃发,这时再也按捺不住,提掌击在两人坐的树干上,“啪”的一声,打得木屑四溅,怒道:
“这大奸伪人!可惜他早得报应,老天收了他的狗命!却叫唐某无缘跟他当面!”
唐烈瞠目瞪着张清:
“将军,你果真杀了那些灾民?”
张清毫不示弱,怒视回去:
“你把张某看成何等样人?我手下驻军都是本乡本土人,沾亲带故,怎么能做那丧尽天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