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夏收拾好沉甸甸的书包,拒绝了父亲开车送她的提议,坚持自己坐公交车。
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放空的时间。
梧桐巷口的老槐树投下浓密的树荫。
她背着书包,低着头,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向公交站。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脚下洒下晃动的光斑,刺得眼睛发酸。
“江见夏?”
一个略带迟疑的男声在身侧响起。
她脚步一顿,茫然地抬起头。逆着光,看到一个穿着同样蓝白校服、身形清瘦的男生站在几步开外。是四班的秦鹄。
他推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眼型偏长的眼睛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
“嗯?”江见夏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哑。她下意识地想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厉害。
秦鹄推着车走近了些。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他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她眼下浓重的阴影,最后落回她有些空洞的眼睛里。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眉头微微蹙起,那本该有些桀骜的眼尾线条此刻显得格外沉静,“你最近……还好吗?”
江见夏的心头莫名一跳。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仿佛能看穿她强撑的平静表皮。
“挺好的。”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声音干巴巴的,“就是……快高考了,有点累。”
秦鹄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让江见夏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心有余悸的认真:“你现在的样子……跟我去年病得最厉害那会儿,很像。”
江见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秦鹄的焦虑症和现实解离,还有那次在车流中失魂落魄的状态,她亲眼见过。
那是一种灵魂被抽离、整个人摇摇欲坠的灰败感。
他此刻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她所有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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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很差,眼神很空,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下一秒就要断掉那种。”秦鹄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同情,只是陈述一个观察到的、残酷的事实,“我当时……就是这样的。”
公交车进站的提示音在不远处响起。
江见夏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
她避开秦鹄过于透彻的目光,有些仓促地低下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声音轻得几乎被车流声淹没:“……我知道。谢谢。我……已经有打算了,等高考完,就去看看医生。”
秦鹄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嗯。别硬撑。那……我先走了。”他跨上自行车,蹬了一下,身影很快汇入街角的人流中。
江见夏站在原地,公交车带着一阵热风停在她面前。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稀薄的,自从她故意躲着林予冬之后,他们连在公交车上也再也没遇到过。
她机械地刷卡、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秦鹄最后那句话,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一圈圈带着寒意的涟漪。
车窗玻璃映出她模糊的倒影——苍白,疲惫,眼神空洞。真的……那么像吗?像那个在深渊边缘徘徊的自己?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向学校。
江见夏靠着冰冷的车窗,疲惫地闭上眼。混乱的思绪并未停止,反而因为秦鹄的诊断而更加纷乱。
她试图放空,却控制不住地回想起那个司机浑浊麻木的眼神,监控截图里那团刺目的马赛克……还有那个模糊的、站在画面左下角的黑影……
回到宿舍,程橙已经到了。
看到江见夏进来,她立刻放下手里的单词书,凑了过来,眉头紧锁:“我的天,夏夏,你这脸色……昨晚又熬到几点?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她伸手想去摸江见夏的额头,被江见夏下意识地侧头避开了。
“没事,就是没睡好。”江见夏把沉重的书包卸下,丢在椅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程橙看着她明显回避的动作和眼底更深的倦色,抿了抿唇,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你这样不行啊,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要不……周末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开点安神的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