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跪在榻前的老御医失声惊呼,手指猛地从帝王腕上弹开!那最后一丝微弱到极致的脉搏……消失了!
几乎是同时,一直如同石雕般侍立在侧的赵高,如同最精密的机构被触,猛地扑到榻前!他动作快如闪电,一手探向嬴政的鼻息,一手迅按在帝王冰冷的心口!短暂而凝重的几息之后,赵高猛地抬起头,脸上那伪装的哀戚瞬间化为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决断!他对着惊魂未定的御医和内侍,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斩断了所有侥幸:
“陛下……龙驭上宾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瞬间淹没了整个寝殿!紧接着,是御医和内侍们压抑不住的、充满恐惧的抽泣声。
“闭嘴!”赵高厉声低喝,目光如同冰锥扫过每一个人,“陛下遗诏:秘不丧!凡泄露只言片语者,夷三族!挫骨扬灰!”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迅而自然地将一方早已准备好的、洁净的素帛,轻柔地覆盖在嬴政那至死都微微张开的、仿佛想要诉说什么的口鼻之上。动作之熟练,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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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丞相!”赵高猛地转头,看向门外阴影中如同泥塑木雕般的李斯。李斯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眼神空洞。赵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拟陛下遗诏!赐公子扶苏、将军蒙恬……自裁!命太子胡亥……即皇帝位!你我……共辅国政!”
“另,”赵高的目光转向瘫软在地的内侍总管,“即刻封锁蕲年宫!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还有!”赵高的眼神最后落在帝王那开始失去温度、死气弥漫的遗容上,眉头紧锁。盛夏酷暑!尸身腐败的度将远想象!那浓烈的尸臭,将成为掩盖死亡的最大敌人!一个极其阴损、却无比“有效”的计策瞬间成形!
“着人!去行宫冰窖,将存冰尽数取来!填入御辇冰鉴!”
“再……”赵高的声音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诡异的弧度,“传令巨鹿郡守!征调境内……所有盐渍鲍鱼!要最陈最臭、气味最浓烈的那种!装满陶瓮,密封,运沙丘!置于陛下御辇四周!不得有误!”
“鲍……鲍鱼?!”内侍总管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抬头。
“对!鲍鱼!”赵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以其秽气,压……龙体异香!混淆视听!此乃……秘不丧之关键!去!”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瞬间传出行宫。巨大的恐惧驱动着整个行宫机器疯狂运转起来。
沉重的御辇被迅改造。巨大的青铜冰鉴被塞满了最后存冰,放置在帝王尸榻四周,散出丝丝寒气。然而,在持续的高温下,冰块融化的度肉眼可见。更令人窒息的是,一车车从巨鹿郡日夜兼程运来的、密封在巨大陶瓮中的盐渍鲍鱼,被如狼似虎的兵卒粗暴地搬卸下来!陶瓮沉重,散着浓烈的海腥和隐约的腐败气息。
“开瓮!”赵高亲自监督,声音冰冷。
封泥被砸开,瓮盖被掀起的瞬间!
“呕——!”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千万条死鱼在烈日下暴晒腐烂的、混合着浓烈海腥、盐卤和蛋白质深度腐败恶臭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的毒气弹,猛地爆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御辇停放区域!离得近的兵卒和内侍猝不及防,被这恶臭正面冲击,当场弯腰剧烈呕吐起来,涕泪横流!连赵高都忍不住用浸满香料的丝帕死死捂住口鼻,后退数步!
“快!将瓮置于御辇四周!缝隙处用湿泥封死!”赵高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厉声下令。
兵卒们屏住呼吸,强忍着地狱般的恶臭,将一瓮瓮散着致命气味的腌渍鲍鱼,密密麻麻地堆放在御辇的车厢外围,如同筑起一道恶臭的城墙!又用湿泥将车厢缝隙尽可能封堵。很快,那浓烈到令人昏厥的鲍鱼恶臭,便顽强地渗透过车厢的木板缝隙,与御辇内帝王尸身开始加腐败产生的、混合着血腥与内脏液化气息的尸腐恶臭,以及冰鉴散的寒气、香料燃烧的异香……彻底交融在一起!
一种越了人类嗅觉极限、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混合了死亡、腐败、海腥、盐卤、以及绝望的终极恶臭,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散着恶意的结界,将整辆御辇牢牢笼罩!任何靠近的人,无不被这气息熏得头晕目眩,几欲昏厥!这已不再是掩盖,而是一种赤裸裸的、以毒攻毒式的亵渎!用世间最污秽的气味,去包裹帝国最高贵、却正在急腐烂的躯体!
翌日黎明,庞大的车驾队伍在赵高与李斯的“护送”下,如同逃离地狱般,仓惶驶离了沙丘行宫。玄色龙旗低垂,虎贲锐士的面甲下眼神空洞。队伍的核心,那辆被重重恶臭鲍鱼瓮包围的玄色御辇,如同一个移动的、散着死亡与腐败气息的巨大棺椁。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恶臭,如同瘟疫般弥漫开来,随着车队的行进,在驰道上拖出一条无形的、令人作呕的轨迹。
车辚辚,马萧萧。帝国的丧车,在鲍鱼与尸腐交织的、亵渎神灵的终极恶臭中,碾过破碎的帝国山河,驶向同样未知而黑暗的咸阳。这恶臭,是沙丘宫变最荒诞的注脚,是帝国崩塌最刺鼻的挽歌,更是李斯与赵高这对帝国掘墓人,永远无法洗刷的……灵魂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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