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江,鹰嘴隘。持续了半夜的惨烈厮杀,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随着琼崖军预备队的强力反扑和精准炮火的持续压制,渐渐平息。
雨水冲刷着焦黑的土地,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水,在弹坑和堑壕间汇成一道道污浊的溪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血腥和尸体烧焦的恶臭。
隘口前沿阵地,如同被巨兽蹂躏过一般。铁丝网扭曲断裂,堑壕多处坍塌或被尸体填满,几个机枪堡垒被彻底炸毁,只留下冒着青烟的残骸。
士兵们倚靠在湿冷的胸墙后,疲惫不堪地喘息着,许多人身上裹着渗血的绷带,眼神中残留着激战后的麻木和凶狠。医护兵在泥泞中艰难穿行,低声呼唤着伤员,将还能动弹的拖向后方。
第3师师长谢彦文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浆,在副师长黄文彬和警卫的簇拥下,亲自巡视着这片惨烈的战场。
他的脸色铁青如铁,军大衣下摆沾满了泥点。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尸体和破碎的武器残骸上。
“伤亡统计出来了吗?”谢彦文的声音沙哑低沉。
“初步统计,”黄文彬的声音带着沉痛,“我师前沿三个营,阵亡…超过三百,重伤无法继续作战者近五百!其中…营长贺国忠重伤,左臂截肢…特战小组配合防御,损失了四个精锐小队…狼兵的尸体,前沿阵地就清点出七百多具,重伤被俘几十人…这还只是第一波…”
谢彦文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把沾满血污的砍刀,刀身狭长,带着诡异的弧度,典型的桂系狼兵制式。
刀柄上粗糙地缠着浸透血的黑布。他用力攥紧刀柄,指节发白,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
“好一个陆亚宋!好一个狼兵!”
他猛地将砍刀狠狠掼进泥地里,溅起一片污浊,“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想用人命堆开老子的防线?”
他站起身,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传令!工兵旅的技术分队,立刻在隘口前方所有可能渗透的路线,加倍密度布设跳雷、定向雷!反坦克壕加深加宽!铁丝网通电!所有永备工事,加固顶盖和侧面防护,重点防范炸药包和爆破筒!”
他指着远处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桂军方向,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告诉陆干卿,想啃下我谢彦文的防线?可以!让他把他桂西的老本都押上来!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狼兵牙口硬,还是老子的工事和炮弹硬!鹰嘴隘,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廉江县城,涯州绥靖公署西线指挥部。巨大的作战室内灯火通明,电报机的嘀嗒声和参谋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副帅陈念和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眉头紧锁。沙盘上,代表桂军的蓝色箭头如同毒蛇的信子,从桂西方向重重地压在鹰嘴隘的位置。
旁边几份电报摊开着,分别是鹰嘴隘惨重伤亡的初步报告、漳州方向暂停强攻转入坑道作业的消息,以及来自粤北、湘粤边界关于直系军队调动频繁的警报。
“屋漏偏逢连夜雨…”
陈念和喃喃自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西线压力骤增,东线受挫,北面虎视眈眈,整个战略态势瞬间绷紧到了极限。
“报告!”
机要参谋匆匆而入,脸上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振奋,“椰城急电!青霉计划取得重大突破!首批十万支高纯度针剂已由海军护航,自榆林港启运!预计两日内可抵湛江港!
后勤总局梁局长已协调好冷藏运输车队,将第一时间配发至各主要战地医院!另,龙渊二期扩产计划首批设备调试完成,预计下月产能可再翻倍!”
如同在沉闷压抑的房间里投入了一颗炸弹!所有参谋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惊愕地抬起头,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和议论!
“十万支?!好啊!”
“这…这得救多少兄弟的命啊!”
“范博士他们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