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祁连山的路,是一条被风雪遗忘了的路。
这里没有车辙,没有人迹。
只有嶙峋的,被冰雪覆盖的怪石,与那些从冻土里挣扎出来的,早已干枯死去的,不知名的枯草。
天地间一片死寂。
连风,都吝啬于发出一丝声响。
苏枕雪走得很慢。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寒毒与虚弱,像两条无形的毒蛇,一刻不停地啃噬着她的骨髓与意志。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她的腰背,却始终挺得笔直。
像一杆在绝境中,依旧不肯倒下的,孤独的战旗。
阿黛跟在她身后,不多不少,正好三步的距离。
她用仅剩的左手,搀扶着苏枕骨雪的胳膊,将自己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分担了过去。
她很瘦,也很弱。
可那份从她身体里透出来的,顽强得令人心惊的力量,却成了苏枕雪此刻,唯一的支撑。
她们就像两株在悬崖边上,相互依偎着,倔强生长的野草。
只要根还连在一起,便没有什么风雪,能将她们彻底吹倒。
越是靠近那片黑色的山脉,空气里那股诡异的气氛,就越是浓烈。
太静了。
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按理说,突格部数千人的营地,即便再如何防守森严,也该有巡逻的哨兵,也该有炊烟,也该有牛羊的嘶鸣。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像一座被神明遗弃了的,巨大的坟场。
终于,她们走到了山脚下。
那条唯一通往山上的,狭窄陡峭的石径,就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石径的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刀削斧劈般的悬崖峭壁。
峭壁之上,筑着一个个简陋的,用巨石垒成的哨塔。
可哨塔里,空无一人。
连那些本该在天空盘旋,让所有草原人都为之胆寒的血鹰,也不见踪影。
苏枕雪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座,如同巨兽般匍匐在天地间的,寂静的山。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