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木制的圣徽。
卡琳的心跳漏了一拍。神怜教会的圣徽?!在这个罗维尼亚边境镇长宅邸里?这本身就很奇怪。罗维尼亚人大多并不信仰宗教,神怜教会在这里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她将圣徽拿到眼前,在微弱的月光下仔细查看。木头有些旧了,上面有一道细微的裂口。这是圣都学会的学生入学时,导师们发给他们的第一个代表身份的徽章,她连忙翻过圣徽,寻找圣都学会学生圣徽上特有的标记——每个学生导师的代号字母。
她的手指摩挲着圣徽背面,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字母。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字母旁边,那个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小刀随意刻下的符号。
卡琳的身体猛地僵住了,脑袋里嗡的一声,几乎快要站不稳。手中的圣徽变得滚烫,又冰冷。
那个符号……那个符号是她刻的。
那是她年轻时,在圣都学会的图书馆里,用小刀偷偷刻在亚德里安圣徽上的,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恶作剧标记。亚德里安发现后,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生气。
那个符号,承载着他们共同的青春、信任和情谊。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卡琳的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潮水般的记忆和情感瞬间将她淹没。
圣都学会的尘埃味,图书馆里古籍的气息,她和亚德里安躲在书架后面偷吃面包的场景,他因为替她顶罪而被老师罚站的身影,他温和的笑容,他清澈的眼神……
奥菲斯领主城难民营的重逢,他眼中闪烁的希望,他们在去往王城路上,一同经历的那些事,那些共同面对的危险,那些短暂的、脆弱的信任……
然后是冰冷的现实——他眼中对她瞬间凝固的震惊和痛苦,他充满不可置信和绝望的眼神,他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他们最终的分道扬镳……
“亚德里安……”她无声地在心里呼唤着那个名字,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苦和愧疚。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圣徽会在这里?他来曳影镇了吗?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在继续做那件傻事吗?
强烈的慌乱和担忧缠绕住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开始环顾四周,目光焦急地在夜色中搜寻,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甚至想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但理智阻止了她。
不可能。他不可能在这里。至少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出现。
侦察队长的专业素养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她强迫自己将翻涌的情感压下去。如果亚德里安不在这里,那他的圣徽为什么会在这里?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镇长宅邸附近?谁把它带来了?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附近的建筑,特别是那些可能俯瞰她所在位置的窗户。她的视线定格在附近那栋三层楼房的一个窗户上。
在窗户的黑暗中,她看到一个微小的、不属于这个时间应该出现的轮廓。一个孩子的半个脑袋,正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沿,向下张望。
卡琳的心脏再次猛地一跳。孩子?镇长和伊莎贝尔夫人说他们没有孩子。这个孩子是谁?为什么深夜不睡,偷偷摸摸地在窗户后张望?
就在她观察的时候,那个小小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卡琳的目光,或者被卡琳的动作惊动,立刻慌张地缩回了窗户后面。
卡琳的思绪飞速运转。亚德里安的圣徽,一个深夜在镇长宅邸窗户后偷偷张望的孩子,镇长夫妇声称没有孩子,清晨的神秘交易,罗维尼亚地区神怜教会信徒稀少。
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那个小脑袋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的张望,应该是有什么事。
这是一个异常情况,一个潜在的重要线索。这个孩子可能知道一些关于宅邸、关于清晨交易、甚至关于亚德里安下落的秘密。
卡琳无法弥补对亚德里安造成的伤害,但她可以守护亚德里安有关的其他什么。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她内心的阴霾。
她收起圣徽,紧紧地握在手中。眼神变得坚定。这可能超出她最初的任务范围,也可能充满危险,但她无法忽视这个联系着亚德里安的线索,无法忽视那个窗户后惊恐的孩子。
她快速思考如何接近那个房间,如何了解那个孩子的状况,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进行调查。
卡琳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窗户,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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