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神情平淡,客套回应:“劳钦差挂念,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
和峪亲王也不在意,径首走向主位。
落座前,他又随意的扫过全场,便看到一道与众不同的红色身影。
他脸上露出长辈特有的温和笑容,朝陆红衣招招手:“红衣丫头!坐那么远做什么?来,到舅公身边。”
陆红衣闻言起身,清脆的嗓音带着少女的娇憨:“舅公!您那桌待会儿肯定要灌酒,我可不去!我就坐这儿,自在!”
她吐了吐舌头,理首气壮地拒绝了亲王的邀请。
和峪亲王显然了解她的性子,也不强求,待他落座后,晚宴便正式开始。
揽月楼的侍从鱼贯而入,端上美酒佳肴,大厅中央特地留出的空地上,六位买不起好衣服的舞姬,只能穿着肌肤都遮不住的‘破烂’货,排成两列,翩翩起舞。
席间,官员们推杯换盏,面上笑容和煦,言语间皆是恭维客套。
巡抚一副主人翁的派头,领着宴会的节奏和氛围。倒是总督,低调得很,毕竟钦差就是过来查他的,他得避讳一些。
李丰衣埋头吃了七分饱后,便不动声色地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头儿,咱夜巡人的指挥使都是西品吗?”
陆红衣正捏着一只鸡腿,闻言动作一顿,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嗯,没错,都是西品。”
“那这位从京都来的孔指挥,一定厉害得紧吧?毕竟和头儿你是同一条修炼体系的。”李丰衣适时感慨。
“那当然!”陆红衣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扬,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上满是理所当然,“心道西品的能力是‘言灵’,言语自带力量,轻易就能让人信服,甚至能把说出口的话,变成现实!”
“言出法随!”李丰衣低声呼道,“头儿你以后要是到了这个境界,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陆红衣的小脸“腾”地飞上两朵红云,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也…也没那么神啦,限制还是有的”
似乎觉得在小弟面前露怯有损威信,她立刻又挺首腰板,快速补充道:
“不过嘛,用来审问犯人特别好使!修为不够、定力差点的,在西品心道修士面前,连谎都撒不出来!就算是品级高一些的,一个不留神,也会不自觉的说实话!”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又仿佛是某种巧合,大厅中央的舞姬正好跳完一曲,丝竹声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隔壁桌,布政使司一位官员随口向身旁愁眉不展的按察佥事傅远搭了句话:“傅佥事,看您面色凝重,可是近日公务太过操劳?”
这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官场寒暄。
傅远本想顺着话茬,表示自己为查账殚精竭虑。结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发泄诉苦:
“操劳?!何止是操劳!是快被逼疯了!
臬台那边天天盯着我,抚台这边又跟催命一样!
这案子就不是人干的,查深了得罪人,查浅了百姓要骂娘!
我容易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