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叶老头坐在家里唯一的一张太师椅上,旱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叶老婆子站在一旁,三角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大哥叶大山蹲在井边,三弟叶小山则靠在枣树上,一家子男人都到齐了。
“老九,"叶老头吐出一口烟,“你娘说你中邪了,我看也是。为了几个丫头片子顶撞长辈,这是咱们老叶家的规矩?”
叶老九笔直地站着,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爹,翠兰是我媳妇,三个丫头是我亲闺女。”
“放屁!”叶老婆子尖叫道,“那贱人带着孩子跑了七天,谁知道是不是去偷汉子了!要我说就该把她们都卖。。。”
"娘!"叶老九一声暴喝,吓得叶老婆子一个趔趄,“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明天我就去找里正分家!”
院子里死一般的静寂。
叶老大的烟袋锅猛地磕在井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老头手拿旱烟袋,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浑浊的眼睛,毒蛇一样,死死盯着小儿子:“你再说一遍?”
“我说,”叶老九一字一顿,“要么全家公平对待二房,要么我们分家单过。”
“反了!反了!”叶老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号哭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个不孝子白眼狼索命鬼啊!”
叶大山阴沉着脸走过来,狠狠抽了叶老九一巴掌:“老九,你赌输的银子还是我帮你还的,你就这么报答大哥的?”
叶老九冷笑一声:“大哥,那二两银子是你在赌场摸了东家小妾的胸,你把我推出来,说是我摸的,你当真以为我不记得了吗?”
叶大山脸色骤变,显然没想到这个一直被自己拿捏的弟弟会突然翻旧账。
“行了!”叶老头用烟杆重重敲打椅子扶手,“都给我闭嘴!老九,今晚你就去柴房睡,好好想想清楚!明天你要是还这么糊涂,别怪我家法伺候!”
叶老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却不是去柴房,而是径直回了二房的屋子。
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
身后传来叶老婆子歇斯底里的哭骂,但他充耳不闻。
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
借着月光,他看到柳翠兰和三个女儿抱在一起,蜷缩在炕角。
桌上的土豆一动未动。
“怎么不吃?”叶老九轻声问。
柳翠兰的声音细如蚊呐:“等……等你回来……”
“爹爹,你别生气,爷奶骂一顿,明日就好了。你快吃!我们中午在叶婶婶家吃过面,不饿的。”大丫懂事极了。
叶老九的胸口一阵刺痛。
前世他每次赌输喝醉回来,都会把妻女赶下炕去,何曾想过她们是否吃饭?
“一起吃。”他坐到桌边,笨拙地把最大的一块土豆推到柳翠兰面前。
三个女儿不敢动,直到柳翠兰微微点头,才小心翼翼地伸手。
叶老九注意到大丫的手腕上有淤青,二丫的指甲缝里全是泥,三丫的头发里还夹着草屑。
“翠兰,”他声音沙哑,“明天我去镇上找活干,你和孩子们。。。别干活了。吃完早饭,你们就背着背篓上山去,挖野菜,捡柴火都行,中午在山上找点东西凑活一顿,等傍晚我回家了,再回来。”
柳翠兰抬起头来,像不认识他一般,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你……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