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坠灯轻微摇晃,仗着身高优势,明野凝视她清丽的面孔。澄澈的眼珠,秀挺的鼻梁,以及梁上那粒小巧的痣。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这么看她。这样近距离、面对面地。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绪复杂。
与此同时,乔鸢应该看不见才对,却无比敏锐地扬起下巴,目光对准他所在的方向:“我只信看得到的东西。”
难道要他立字据?还是录音?
明野难以置信:“你一定要这样说话么?莉莉,我们好歹认识那么久,我有这么逊吗,一点都不值得你相信?”
回答他的是乔鸢低眼抹手,无声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他想要叫,想大哭,冲着这张脸,胸膛内情绪起伏跌宕,最终压了下去。
“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就算你反悔把所有事都说出去,我也认了。当我活该。”
控制住发白的手指,明野努力扮演一个成熟洒脱的前男友。直到系上鞋带,关门时才最后听见乔鸢的声音。
“以后别来了。”她说。
“……再见。”
他说。
大门闭合,属于乔鸢的身形一点一点消失阻隔。长廊感应灯坏了,闪闪烁烁,亮不分明,暗得又不彻底,倏忽间照得明野也人不像人,鬼不成鬼。
楼层上咚咚作响,有小孩蹦跳的杂音。
他们究竟是什么走到这一步的?
悔恨,解脱,难以言喻的自厌或者孤独,明野不确定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此刻的他仿佛握着一根终于崩断的皮筋,分明是意料中的结局。然而以往种种掠过眼前,那些遥远的、美好的、曾经灿烂到让人无法直视,包裹起来又担心会枯萎的记忆,全部化作手腕上反弹的淤痕。
犹如珍藏的牛奶过期,叫人怅然若失。
在这段恋情最初的起点,他满怀热衷,倍感幸福,无数次幻想过他们的以后。
毕业,同居,结婚,婚礼绝对要选草坪上,拒绝老土的中式礼服和无聊的应酬环节。他们去旅游,养一只猫狗,可能也会有像楼上那样捣蛋的小孩。
他们应该要过上最平凡的生活。
有争吵,转天就和好。
故事的终点,光照幻灭。
明野眼皮颤动,缓缓盖住酸胀的眼睛。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
“再见,乔鸢。”
他低喃道:“对不起。”
从7月到新年1月,我们关系终结。
我再也不会打扰你。
你也,再也不用因我而失望。
叮咚,电梯门打开,明野后背靠墙,拿出间歇性震动的手机。
陈言:【刚才我在实验室,可能误触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