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女儿声量不变,语速如常。
爸爸的脸上却飞快掠过一丝烦乱的神情,足以证明他很清楚自己是谁,在这个家庭有着怎样的地位。
当然了,那是他的骄傲,他奋斗一生带来的结果。
至于女儿们,他愿意为她们花钱,提供最好的物质资源,乃至早早规划利落,愿意将此生最重要的事业全权交由遭受重创的大女儿,小女儿则放任其爱好天赋向艺术界伸展。
他爱她们,毋庸置疑。
只是与此同时,他无法接受指责。
一个字、一句话都不行。
今天已是额外破例。
乔鸢不禁笑了笑。
“爸,是您。”
“如果非要追本溯源,我们家大部分明暗里的矛盾都和您逃不开干系。”
“您是老板,手底下有那么多员工,走出公司还有那么多人想跟您结交,跟您合作。您引以为傲的公司、社交网、社会地位,每一项都是其中一环。”
“有关这点,您很清楚,妈和姐也未必不知情。只是她们不敢说,我来说。”
“……”
乔守峰始终没有吭声,眼神随着她说的每一次愈发阴沉。
他有很多手段能令他的女儿住嘴。停掉生活费,使用家庭归属感或父亲的认可,他常以此管理公司,多少年,由一个基层仓管硬生生挤进人堆里
,挤得满头大汗,又臭又累,出来时便成了老板。
精明市侩,老谋深算,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可到女儿面前,终究颓然。
他输了。
他不得不承认。
输给自己的女儿。
乔鸢走下楼梯,出门前,身后传来声音:“……门外那男的是谁?”
“同学。”她答。
家里装着监控,乔守峰恰好就在附近,进门前同陈言碰面。问他是谁,年轻人语调沉着,有礼有节也说同学。
模样的确生得不错,剑矛似的又高又直,四肢颀长,说话做事不那么蠢,看起来是个有成算的。
想必女儿离家这些天,都与那小子在一块儿。
乔守峰一点都不担心两个女儿会盲目到被毛头小子哄走,他的女儿他清楚。
只不过——
“别把家里的事拿出去说。”
只此一句,乔鸢目光陡然化凉。
“您放心。”她以嘲弄的语气解释,“虽然您喜欢把女儿当做展览品,但我没有把家事说给别人当消遣的爱好!”
“乔一元!我没那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