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像一场无情的严霜,所过之处,繁华凋零,生机尽灭,只余苍凉。
许舟提着臭肺,刀尖微垂,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街道两侧的阴影和门窗缝隙,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
江听潮紧走几步,凑到许舟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许舟以前是我小人心思,处处与你作对今日方知,我差你远矣。还望还望你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许舟脚步未停,只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江听潮被许舟那平静无波的一眼看得有些讪讪,但又不甘心,迟疑片刻,再次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豁出去的赖皮劲儿:“许舟?许大人?许老大?那个你能不能教我厮杀的本事?真本事!”
许舟脚步不停,声音毫无波澜:“不教。”
江听潮一咬牙,死缠烂打:“别啊!我保证!以后在东宫,你指东我绝不往西,指西我绝不往东!我我拜你为师都行!”
许舟眉头微蹙:“羽林军应该自有教头。”
“他们?”江听潮嗤笑一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自嘲,“教的都是花架子,怎么好看怎么耍,糊弄检阅还行,真碰上今天这种”
他想起走廊里的炼狱景象,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强压下去,“屁用没有!”
汀兰提着银剪小跑着跟上,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这人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我家公子说了不教!以前还处处针对我家公子,谁知道你现在憋着什么坏水!”
江听潮被噎得脸色涨红,张口结舌。
一直沉默的太子却忽然开口:“江副使所言,倒也不全是虚妄。此番若能回京,御前五千羽林军的教头,是该换一换了。”
他目光落在许舟沾血的背影上,“孤看右司卫,就很合适。”
许舟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打断:“殿下,此时此地,非议政之时。跟我走。”
他身形一折,果断拐入芷泉街方向——那是他先前甩脱神射手的小巷。
身后徐怀瑾见他竟往战火最盛的方向去,顿时急了,紧追几步:“许舟!且慢!我等方才在屋顶看得真切,那边全是北狄贼子在烧杀!并非老夫不信你,只怕你未登高,不知外面情形凶险”
许舟置若罔闻,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高平已无净土,躲向未被攻陷的区域?
不过是延缓片刻死亡。
粮油铺的地窖是唯一的生路,他没时间也没精力解释。
信者随行,疑者自便。
眼见许舟背影渐远,连太子都毫不犹豫地跟上,徐怀瑾脸色变幻,最终一跺脚,带着家眷也追了上去。
许舟领着众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贴着断壁残垣的阴影,在一条条狭窄、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的小巷中穿行。
最终,他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土屋后停下脚步。
这里,是狼骑军与边军反复拉锯的交界缝隙!
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惨嚎声近在咫尺,仿佛就在隔壁街道!
每一次兵刃交击的巨响都让众人心头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