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抓起井口垂下的粗麻绳,塞到柳清安手里,语速极快:“快下去!”
太子惊疑不定地伏在井口,探头向下望去。
井壁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怎么看都只是一口废弃的枯井。
然而,就在柳清安下到井深一半位置时,她双脚猛地蹬向井壁某处。
几块看似牢固的砖石竟应声向内塌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侧洞。
柳清安身影一闪,敏捷地钻了进去,消失在井壁之中。
太子猛地抬头看向许舟,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枯井竟有如此玄机?
许舟没有解释,只是催促道:“殿下,快下去藏好!”
待最后一人顺着井绳滑入地窖深处,汀兰从怀里摸出一根火寸条,在墙壁上一擦,橘黄的火苗跳动起来,点燃了地窖壁上固定着的一截蜡烛。
微弱的烛光晕开,照亮了地窖里层层堆叠的粮袋,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谷物的干燥气味。
徐禄第一个扑到最近的粮袋上,脸颊贴着粗糙的麻布,声音发颤:“竟竟还有这种宝地!有水有粮,躲上几个月都行有救了,老爷,我们有救了!”
他反复摩挲着粮袋,像抓着救命稻草。
赵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胸脯剧烈起伏。徐怀瑾也像是耗尽了力气,背靠着冰冷的粮袋滑坐下去,闭着眼,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太子默默环视着这个简陋的藏身之所,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身边鼓鼓囊囊的粮袋,指腹沾上些微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清晰:“此番若无许舟,我等便是十条命,也早交代了。”
江听潮蜷在角落,肩膀突然抑制不住地耸动起来,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响起:“那我姐夫呢?他怎么办”
汀兰正用烛火检查另一个角落,闻言眉头拧起,回头看向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你不也是修行者?真想救,自己出去就是,谁拦你了?”
江听潮猛地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张了张嘴,却像被什么堵住喉咙,最终颓然垂下头,声音含混破碎:“我我不敢我学艺不精,我害怕我没出息”
柳云溪叹了口气,挪到他旁边坐下,拍了拍他肩膀:“爷们儿本来想骂你两句,可转念一想换了我,我也不敢去。咱们,说到底不过是些普通人罢了。”
汀兰检查完角落,直起身,语气平淡地接了一句:“你也别指望我家公子去救人。我家公子,不欠谁的”
她话说到一半,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地窖入口附近,声音顿住,“公子呢?”
众人猛地抬头,视线在地窖里飞快搜寻——刚才还在井口旁的许舟,此刻已不见踪影。
高平城上空,浓烟如墨龙翻滚,裹挟着冲天的火光,依旧顽固地向北吞噬着。
灼热的风卷过废墟,将刺鼻的焦糊味吹向更远的地方。
一条条街道淹没在呛人的烟雾里,辛辣得让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