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转向突围的许舟:“倒是那小子…真他奶奶的滑溜!心思深得跟潭水似的,连我们布的局都能猜透,顶着那么多身份…他到底是不是严遂真传?连严先生送我石头的旧事都知道!这份狡黠,天生顶尖斥候的料!留下他?”
荀羡目光淡漠扫过许舟背影,斩钉截铁:“他?高平留不住。心思太活,心太大。”
“行了!”荀羡神色一肃,统帅气势陡升,“传令!今日,务必将狼骑军主力尽数绞杀于此!我要他们五年翻不得身!”
大手一挥,杀气弥漫。
令旗翻飞!
潜伏在巷道、屋舍间的高平边军精锐步卒与象甲卫,如蛰伏猛兽亮出獠牙。他们沉默地从狭窄巷道、断壁残垣中挤压而出,以血肉之躯组成移动铁壁,悍不畏死地填补缝隙,将曾经纵横驰骋的狼骑军铁骑,死死困在这片预设的死亡之地!
狼骑军无愧北狄人柱石,困兽犹斗,凶悍绝伦。
铁蹄踏碎骨肉,弯刀收割生命。即便无法冲锋,结阵如磐石,每一次反扑都像巨大磨盘,将冲上来的高平边军无情碾磨撕裂!每前进一步,边军都付出血的代价。
左横江看着绞肉机般的战团,心中焦躁默念:“他奶奶的,要是有人能在这铁桶阵里摘了纥石烈脑袋就好了”
大纛一倒,狼骑军必溃,边军能少死多少儿郎!
抱着同样念头的,何止一人?
搏杀中的高平步卒,挥刀挺矛间隙,目光总不由自主投向同一个方向——那个在重重敌阵中执拗前冲、不知死为何物的背影,以及…那正成功杀出重围的许舟一行。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无声的、带着复杂情绪的评判,在血腥空气中弥漫。
往里杀,铁甲铜墙;往外杀,阻力虽大终是生路。
许舟马槊翻飞,每一次突刺横扫都带着精准杀戮效率,硬生生在狼骑军外围撕开口子。不过片刻,随着最后一名挡路狼骑军被柳清安封喉,一行人终于冲破血色包围圈!马蹄踏上相对空旷的边缘。
战阵内是地狱;战阵外是喘息。许舟勒马回望,烟尘滚滚,杀声震天。他们是此刻战场上唯一在后退的队伍。
几名浴血残甲的高平边军步卒组成小锋矢阵,沉默地从他们身旁冲过,扑向核心战团。擦肩瞬间,那些染满血污的脸上,只有布满血丝的眼球微转,无声地瞥了许舟等人一眼。目光混杂疲惫、麻木,或许还有一丝…鄙夷?随即,他们头也不回地冲入血雾,身影被吞没。
许舟面无表情,对那审视恍若未觉。冷硬目光扫过混乱战场,扫过远处狼头大纛,扫过任敖几乎被淹没的身影,最后落回滴血的槊尖。
一个冰冷的念头悄然缠上:高平之局是戴先生布局多年的伏笔。
以戴先生算无遗策、出手绝其退路的作风,他既现身,麾下那些神出鬼没的密谍精锐呢?为何…一个都没出现?
许舟心中警铃大作!锐利目光再次投向战场各处:屋脊、巷口、废墟…试图捕捉熟悉的身影。
没有。
视野所及,只有浴血搏杀的军士,硝烟血雾。仿佛戴先生,真的孤身赴局?
这不合常理!
等等!
一股莫名的感应,许舟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