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沂水到达办公室时,零零散散已经坐满了人。
磨砂玻璃隔开的会议室有人交谈的声音,过路接水的同事告知:“实习生都在里面等着。”
沈沂水点头,朝自己的工位走去。
正在她将要走过会议室时。
“谢谢,我不渴。”会议室中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沈沂水的脚步于是为此驻足,但她侧耳去听,却没有再听到那道声音。
这几年来常常如此,她总是在生活中“看见”、或是“听见”那个她以为很快就会被遗忘的人。
当年她离开省城时,老姚送她到火车站,问她:“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你确定你和小谢都能承受得住?”
她的回答是:“快刀斩乱麻。时间会解决一切。”
事实证明老姚的担忧是对的。
快刀斩乱麻,乱麻却还会再生。
时间并不能解决一切,至少不能解决那些被记得太深刻的事。
比如被谢谦然养刁的她的胃,比如谢谦然教给她的收纳方式……比如谢谦然这个名字。
比如见谢谦然最后一面时,在咖啡厅与她对峙的那番话。
——“如果你要冷漠地对我,当初我刚来省城,就不要收留我。就算不得已收留了我,又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为什么要关心我?为什么给我买东西?为什么为了我去学校见老师?
“既然对我好,为什么现在又要突然收回?如果你在乎我,在乎我的未来,为什么在我高考之前这样做?”
谢谦然的问话切中要害,沈沂水所做的每一个决定的确都并非百分百出自为谢谦然考量。
收留谢谦然不是,对谢谦然好不是,选择保持距离或被靠近不是,彻底的离开亦不是。
每一个决定,其中都掺杂有她自己的私心。
尤其最后一个决定,百分之百,只因为她的私心。
或许是因为心虚,谢谦然质问她的那段话不断在她梦中出现。
也因此,谢谦然的声音被她记得十分清晰。
世界那么大,千里之隔的两地甚至可能出现长相相似的两个人,更何况声音相似者。
沈沂水只把这次听到的声音当作记忆美化之下的幻听,正如此前许多次一样。
面试设置在办公室另一侧的小会议室。
面试官共三位。以往只有两位,一位是hr,另一位便是董律。
今天多了一个,沈沂水。
hr与董律显然都对这一安排不甚满意,沈沂水走进办公室时,两人佯装热烈交谈,都并未与沈沂水打招呼。
沈沂水也并不在意。
面试开始,董律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先否了前两位在沈沂水看来很有潜力的年轻人——思维敏捷、问答流畅、基础知识扎实、逻辑严密。
董律即面即否,理由是“不是五院四系”,他自己虽然不是,但对实习生的要求却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