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姜清宁眼中跳跃,映着秦休那双翻涌着千言万语的眼眸。
那句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一种酸涩的微颤自心尖蔓延开。
她看着他伸到半途又因克制而僵硬收回的手,喉间竟有些发哽。
“……好。”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轻,却带着尘埃落定的承诺,“不再瞒你。”
秦休眼底深处那沉郁的暗色,似乎被这简短的承诺拂开了一丝光亮。
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这一刻她的模样刻入骨髓,最终只是用尽所有自制力,低低地叮嘱:“夜深了,好生歇息。”
说罢,不再停留,转身融入窗外浓重的夜色,书房内只留下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冷松香气息。
脚步声消失之后,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紫苏端着安神汤,和姜清曦一同走了进来。
姜清曦目光扫过姐姐略显苍白的脸和桌上摊开的北狄舆图,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阿姐,他走了?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姜清宁闭了闭眼,将心头那丝不合时宜的微澜压下。
再睁眼时,眸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寒潭,只剩下毕露芒与掌控棋局的决绝。
“下一步,”
她的指尖重重点在羊皮卷上标注着京城的位置,声音冷冽如冰,“该让这宫墙之内,也热闹起来了。”
秦国公府,书房。
秦休并未歇息。
他坐在书案后,提笔蘸墨,手腕沉稳,字迹却透着一股凌厉。
墨迹未干,他唤来青之:“明日卯时三刻,将此信交予西华门当值的黄公公,他知道该给谁。”
“是。”青之接过信笺,神色凝重地退下。
翌日,金銮殿。
朝会在陆禀亢奋的仙丹妙论中结束。
秦休随着下朝的人流步出宫门,面容冷峻,目不斜视。
无人注意,西华门附近,一个看似寻常洒扫的老太监,袖中悄然滑过一枚蜡丸,精准地落入一名垂首疾行的小太监手中。
蜡丸几经转手,最终出现在掌事宫女春莺的掌心。
春莺屏退左右,恭敬地将蜡丸呈给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正漫不经心拨弄着一串极品东珠的秦贵妃。
秦玉容慵懒地展开信纸,一目十行。
雍容华贵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复杂的心疼,随即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痴儿……当真是个痴儿……”
她将信递给侍立在一旁,面容沉静却眼神锐利的少年。
陆雍接过信,迅速看完,少年老成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底深处是一闪而逝的算计。
他起身对着母亲恭敬行礼,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情绪:“母妃,此事交给儿臣去办,定不负母妃与舅舅期望。”
秦贵妃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三四岁,心思却深沉得让她这个母亲都时常感到心惊的儿子,恍惚了一瞬。
她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去吧,务必干净利落。”
“儿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