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机甲的能量晶石还在闪烁余威,狼祭司被撕碎的黑袍碎片正顺着空间裂隙飘向未知处,但战场上的死寂比厮杀更令人窒息。
陈峰摘下战术头盔,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
他的靴子踩在一片粘稠的绿液里,那是蛇人毒刺的尸体腐烂后与人类士兵的血液混合的产物,腐烂速度快得诡异,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冒出青黑色的泡沫,泡沫里还裹着半片鹰身人的羽毛。
“妈的……”
一名年轻士兵的声音发颤,他的机甲左臂还保持着格挡姿势,但肩甲早已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不远处,蛮族黑石首领的岩牛倒在星图投影上,庞大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液化,牛毛脱落的地方露出晶簇状的骨刺。
那是被源质流反噬的痕迹。
而咆哮王庭的狮人首领,半个身子陷在倒悬陆地的阴影里,外露的内脏正被某种透明的蛆虫啃噬,他却还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催促残存的族人抢夺核心碎片。
这场胜利没有欢呼。
星枢机甲的十名驾驶员趴在控制台上,汗水混着油污流下,他们能透过装甲的缝隙闻到空气中的恶臭。
那是腐烂的血肉、融化的金属与源质流混合的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陈峰的战术屏上,敌我识别系统还在疯狂报警,但闪烁的红点已分不清是敌人、盟友还是同伴的尸体:春鹿人月芽的鹿角断在沼泽里,根部渗出的蓝光正被绿藻吞噬;
羚羊人风语的螺旋长角插在一块悬浮岩石上,角尖还挂着半片黑袍;
甚至连最擅长隐匿的蛇人,也有数十具尸体被空间碎片钉在岩壁上,鳞片脱落的地方正长出白色的菌丝。
最诡异的是空间本身。
刚才还在疯狂撕裂的裂隙突然静止了,倒悬的陆地不再摇晃,逆向生长的树木停止了蠕动,连狂暴的源质流都变得温顺,像凝固的金色河流悬在半空。
但这种“稳固”比混乱更令人毛骨悚然。
空气仿佛被压缩成了粘稠的泥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痛感,士兵们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机甲的关节处传来“咯吱”的呻吟,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
“空间……在收缩。”
李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陈峰的通讯器里,少年的喘息带着压抑的痛苦。
“不是崩塌,是被强行‘压合’,我们像在一个不断缩小的铁盒子里。”
陈峰猛地看向星图投影。那些原本破碎闪烁的星轨纹路,此刻竟在缓慢愈合,愈合处泛起铅灰色的光芒,所过之处,腐烂的尸体被无声地“吸收”,只留下淡淡的印记,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名试图靠近核心的豹人突然发出惨叫,他的身体在铅灰色光芒中扭曲成麻花状,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最终化作星图上的一缕青烟。
这不是战斗,而是空间本身在“清理”异物。
“撤退!所有单位,向E7安全区集结!”
陈峰的吼声劈碎死寂,但回应他的只有零星的应答。
星枢机甲试图迈开脚步,却发现腿部已陷入凝固的源质流中,那些金色的能量此刻像水泥般坚硬,装甲板被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驾驶舱内的压力骤然增大,十名驾驶员同时闷哼,有人的鼻血顺着下巴滴落,在控制台上晕开暗红色的花。
李夜团队躲在一块悬浮岩石后,看着这令人绝望的景象:抢夺核心的战斗仍在继续,却像困在玻璃缸里的斗鱼,每一次撕咬都加速着水体的浑浊。
星枢机甲的钢铁之躯在收缩的空间里逐渐弯曲,能量晶石的光芒越来越黯淡;腐烂的尸体以更快的速度消失,被星图投影“消化”成铅灰色的能量;
而那道核心裂隙周围,空间收缩的速度最快,靠近者无不被扭曲成怪异的形状,连最坚韧的蛮族战士都无法幸免。
“这不是自然现象。”
雪儿的指尖泛着蓝光,脸色苍白如纸,
“是有人在强行稳定虫洞,但用的方法是……献祭所有活物。”
陈峰突然明白了狼祭司最后的狂笑。
那个疯子或许早就知道,争夺核心只是徒劳,真正的杀招藏在空间本身的变化里。
他看着战术屏上不断减少的友军信号,看着星枢机甲关节处迸射的火花,看着铅灰色的光芒逐渐爬上控制台的边缘,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