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四年春。
龟兹城外三十里,鹰嘴崖下。
新筑的“驻跸处”水泥碑,在晨光里熠熠生辉。
碑前的开阔官道上,黑压压的安西军民肃立着,鸦雀无声。
李恪一身亲王常服,站在队列最前。
身后是长孙雨,还有乳娘抱着幼子李琮。
戈壁的风带着料峭寒意。
他轻轻握住妻子微凉的指尖。
“来了!”
王朗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掩的激动。
地平线上,一点明黄悄然浮现,像初升的旭日。
那明黄迅速扩大,成了旌旗蔽日的浩荡队伍。
九旒龙旗在风中招展,金吾卫的明光铠反射着刺目的光,仪仗绵延数里,庄严的鼓乐由远及近。
龙辇在距水泥碑百步外,稳稳停下。
辇门打开,身着赭黄常服的李治,在武媚娘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龙辇。
他脸色还有病后的苍白,精神却还算不错。
目光扫过平整如镜的水泥官道、高耸的碑刻,还有远处龟兹城上如林的彩旗,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满意。
“臣,安西大都护、吴王李恪,率安西军民恭迎陛下圣驾!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恪撩袍跪倒,声音洪亮清晰。
身后的人群像麦浪般齐齐伏下,山呼万岁的声浪震耳欲聋。
“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治抬手虚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皇兄请起,众卿平身。安西军民戍边辛苦,朕心甚慰。”
他的目光在李恪脸上停了停,又扫过恭顺垂首的长孙雨,还有襁褓中的李琮,笑意更深了些。
御驾没有直接入城。
驻跸碑旁的宽阔彩棚下,“安西民情展”开场了。
“陛下请看。”
李恪引着李治走到首展区。
这里没有珍宝,只有一排排崭新的深青棉袄,厚实又柔软。
“这是安西自产的棉絮填充的棉袄,轻便保暖,比皮裘还实用。”
“如今春寒未退,臣斗胆请陛下恩典,将首批千件棉衣,赐给安西境内八十岁以上的老者,也好彰显陛下的仁德,慰藉边地民心。”
李治摸了摸厚实的棉衣,又看了看彩棚外肃立的、衣衫单薄的老者,颔首道:“皇兄体恤民情,做得很好。准了。”
旨意一下,安西小吏立刻上前唱名发放。
白发老者们颤巍巍接过御赐的棉衣,激动得老泪纵横,纷纷跪地叩谢皇恩,场面格外感人。
武媚娘在一旁,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思。
紧接着,李恪引着御驾移步。
几排灰扑扑的、坚固方正的平房模型,旁边还附带着比例缩小的院落。
“这是用水泥筑成的民居。”
李恪指着模型解释:“坚固耐用,还能抗风沙,造价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