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没晃,床没晃。
世界云里雾里,半明半暗,一道人影慢慢从阳台那一头移动过来,甩着手,正好跟她对上视线——
迟柏意就看见此人面无表情望着自己愣了几秒,然后眼睛一闭,轰地砸了回去。
她心里一抽,紧着往前走。
刚走两三步,陈运又睁开了眼睛,静静地望过来。
迟柏意动作不知不觉就放慢了。
近乡情怯?
不至于。
何况她在半小时前还在想要不要把人摁在床上好好抽上一顿结实的。
但事实是,陈运这么躺着,很平静也很淡定与她对视的每一秒里,都在发射出一种叫前尘旧梦的光波。
并且,这光波是实质的。
一眼又一眼,已经编成了只大网,密密麻麻,千丝万缕。
迟柏意从中看不到任何“你怎么突然出现了”的意外,也看不到什么久别重逢的激动欢喜,更看不到预想中也许会有的心虚,愧疚,包括她本身始终存在的某种……难堪。
就是很坦然。
坦然得让她有种想冲上去抓起她肩膀摇晃,大叫说“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冲动,又让她控制不住地觉得……很好。
这样也很好。
短短半分钟,步步走近,迟柏意叫她直接看出来了走马灯。
床边,脚步落定。
陈运眨眨眼,长长出了一口气,慢慢露出了笑:
“你回来了。”
迟柏意“嗯”了一声,又重重咳两下,把喉咙中那点硬块散出去,才轻声道:
“回来了。”
“不是说下周三才回来……”陈运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没接你电话。”
“纠正一下。”迟柏意左右看了看,干脆在床边坐下来,道:“你不是没接我电话,你是没接所有人电话、还手机关机。”
陈运点头:“哦……”
“两天。”迟柏意重重地重复,“整整两天。”
“你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吗!”陈运憋着笑,替她表演完,才道:“我现在知道了,我以为我就睡了一天。”
这话说完,俩人一时沉默,屋子里就剩下风声呼啸。
陈运静静听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
“不对啊,我好像把门锁给换了,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