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没想到于朝宇能看出来。
他洗好澡,于朝宇已经躺在了床上,床头的光线微弱,仿佛打上了老旧电影的灰暗滤镜,那半张美丽的脸就这样沉浸在暮色里。他近视的程度很浅,此时此刻,看着这美人在榻的景色,像是在看轻微带上颗粒感的油画,让他想要伸手去触碰,抚摸,感受这幅画的质感。
想要踏入这个人的世界。
怎么会有美得如此真实的人?
周霄刚爬上床,于朝宇似乎就从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又醒了一分,自己张开了一条胳膊,周霄顺手就把他搂进了怀里,像以往的每一个夜晚一样。
他低头,在于朝宇的额头轻轻碰了一下。
当初他在去往大学前夜,就在心里许愿,希望时间能给他机会。
他后来以为自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还好,还来得及。
回想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每一刻,他都觉得是命中注定,是无数个机缘巧合的齿轮环环相扣的结果……
但凡于朝宇漏接了那个银行电话,他们两个,如今就不知道各自在哪了。
也许当于朝宇在国内的网络上看见了自己的婚礼现场直播后也会十分触动,但如果那时候于朝宇没万分确定对自己的感情,那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回来的,他不会接受模棱两可的东西。
他虽然留了无数的机会给于朝宇来挽留自己,但也是真的铁了心地想要离开。
这种矛盾的心理,他至今没有解读清楚。
但好在现在也已经没有必要了。
隔天他们下飞机,小傅开车来接他们,路过了那家烧烤店,周霄就忍不住偏头多看了两眼——
那还是于朝宇的生日,覃鹏在这里问他:“你不会真爱上他了吧?”
是的。他爱。他爱得太快,太彻底,太义无反顾,万劫不复了。
但是他选择了说谎,因为当时他觉得,承认爱上了把自己撇下去跟别人过夜的于朝宇,是非常丢人的。就好像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自己可以贴,但是外人不可以知道。
于朝宇瞄到他在看那家店,也想起来了,说:“我还没去吃过,好吃吗?”
周霄说:“不好吃。”
于朝宇:?
周霄神情冷漠,毫无商量的余地:“你要少吃外面的烧烤,想吃我给你做。”
少爷,您是不是天生的劳碌命?烧烤也学啊?
等到周年庆的前一晚上,于朝宇在书房最后确认一遍宾客名单,忽然接到了谌泽映的电话。
对方表示,虽然他们不在受邀行列,但还是想聊表一下敬意。
周霄来给他送刚榨的果汁,看见他站在落地窗旁边叉着腰,说话的声音很大,胡侃乱侃的,不是说八卦就是吹牛,周霄听了五分钟,愣是没听懂中心思想是什么,一看就是在跟人周旋。
等于朝宇挂了电话,转过身,看见了自己家的贴心宝贝儿,刚才那点儿郁结也一下子散了。
“谁的电话?”
“你室友的大哥啊。”于朝宇叹了一声,把周霄从椅子上拉起来一起倒在沙发上,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周霄就知道他头痛,轻轻地给他按摩起来。
“他找你干什么?”
“说了一堆场面话,说明天也想参加一下我们公司的周年庆呢。”
还说想跟安星谈点生意,钱不重要,象征性地走个过场就行,甚至可以免费给安星提供两年的安保服务。
周霄的手动作顿了一下:“……他们想和好?”
于朝宇闭着眼睛,摊了摊手:“没办法,我这个人看来还是有做生意的命,得罪我的人好像都没好日子过。”他又抬手拍了拍周霄的胳膊,“当然了,这主要还是多亏了我的大少爷。”
永亘这次主动求和,主要就是为了挽回自己在市场上的名誉,如果就连他们最大的仇家也能继续使用他们家的服务,那其他的客户多少也能放下一些戒备,到时候他们再提供优惠一些的价格,总能慢慢挽回声誉。
别的企业都不好使,就得曾经被他们得罪得最狠的安星。
周霄冷笑一声:“真是活该。”
“谁说不是呢。”
但是于朝宇头痛的是,这条件到底能不能答应。
谌泽映亲自给他打电话,那说话的姿态,已经是放得非常低了,要这么一个为家里操持了二十年的未来当家人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自己,他多少也是有些同病相怜……确实他们俩都是因为陈瑞星那个煞星才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