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时,小陈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苏俊接起,没有出声。
“苏顾问……我查了。”电话那头的呼吸很急促,混杂着电流的杂音,“物证中心,上周三凌晨,E区的消防喷淋系统‘故障’了。”
“E区?”
“对,专门存放十年以上未结案件物证的区域。官方说法是线路老化,意外启动,毁了七个架子的物证。档案都……都糊掉了。”小陈压低了音量,仿佛在说一个鬼故事,“我托人问了,你父亲的案子,还有那个登山失足的张超,所有物证,都在那七个架子里。”
苏俊的沉默让小陈愈发不安。
“苏顾问,这事……你别再问了,行吗?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我……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忘了这件事。”苏俊说,“也忘了我的号码。”
他切断了通话,将手机放回口袋。
病毒。
祁安的词汇在他的脑子里回响。它不是在外部攻击,它已经寄生在系统内部,伪装成一次线路老化,一次喷淋故障。它在修改历史,抹除证据,像一个尽职的免疫系统,清除一切对宿主有害的“异物”。而他和他的父亲,就是被标记的异物。
苏俊没有再停留,他开着那辆不起眼的大众,汇入车流。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旧工业楼的地下车库。这里曾是青龙名下的一个安保公司,如今只剩下空壳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
电梯门打开,是一个开阔的有些空旷的平层空间。没有隔断,只用家具划分出不同区域。几排服务器在角落里低声嗡鸣,巨大的屏幕墙上滚动着无意义的数据流。
青龙正站在一张工作台前,擦拭着一把匕首的血槽。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消毒水的气味。
沈霞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双臂环抱,盯着地板。
“刘家的麻烦解决了。”青龙没有抬头,他的动作专注而平稳,“几个收钱办事的小混混,问不出上限。我处理干净了。”
苏俊径直走向屏幕墙,那里连接着朱雀的远程终端。
“你见到刘德海了?”沈霞突然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苏俊没有回头。
“我听说了。你治好了他的病,还拿到了他的授权。”沈霞站起身,向他走近了几步,“青龙只懂得用暴力解决骚扰,你却直接控制了源头。这不像你。”
“什么是像我?”苏俊反问。
“冷血,算计,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沈霞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你利用刘德海对付他的儿子,利用他的信任换取调查的便利。这一切都是交易。”
“交易是最高效的合作方式。”
“那治好一个将死的老人呢?那也是交易的一部分?”沈霞的质问变得尖锐,“你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要救他?别告诉我这也是‘必要’的。”
苏俊转过身。
他看着她,一个字也没有说。这种审视,比任何驳斥都更有压迫感。
沈霞没有退缩。“你不是一台只会计算最优解的机器,苏俊。你只是在假装。你把所有情感都藏起来,藏在那些所谓的‘责任’和‘计划’下面。为什么?”
苏俊的脑海里闪过他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闪过祁安那句“前进和后退都是悬崖”。情感是弱点,是病毒最先攻击的免疫缺陷。他父亲就是因为无法割舍,才会选择那条最危险的路。